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吃瓜事件簿》腿毛鱼 文案: 在经历了多年填鸭式教育的摧残之后苏守一终于上了大学,只是这大学生活似乎和他想象中的不大一样。 神经兮兮的舍友是个一说一个准的乌鸦嘴,打工的店老板是个长得好看的衣冠禽兽,相比这下还是店里的那只黑猫比较可爱。 不对,为什么他身边会发生这么多奇怪的事啊! 半都市半校园灵异文,不恐怖,全是作者的脑洞。 我胡汉三又回来了,嗝儿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前世今生 现代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守一,楚和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序   九月正是各大高校开学的日子,夏日的酷暑还未散去,凉意尚未明了,秋老虎已经摩拳擦掌的做好了让军训的新生叫苦连天的准备。   苏守一和父母吃完了离别前的最后一顿饭,独自一人踏上了回学校的路。   云澜市是个著名高校云集的城市,正是开学的日子,地铁里随处可见拖着行李箱的各色新生。   苏守一打了个呵欠,这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又不是学霸,他只不过是运气好,堪堪踩到了这里一所二本学校的录招线。反正过日子嘛,能混就混,不要较真太多,日后能吃饱就成了。   回学校的地铁是云澜是的主流线,穿过云澜市的市中心,途经各大旅游景点与诸多知名大学。本来平日里就挤,现在休息日撞上了各大高校开学返校,地铁里情形简直就跟压缩袋里的鸭绒被子没什么两样。   苏守一漠然的戴上了耳机,说真的,当地铁停在他面前的时候,看着面前排着队等着挤上地铁的人群和地铁上仿若沙丁鱼罐头一样的人群,他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幸运的是这条线他只要再搭个几站就可以换乘另外一条稍微不显得那么拥挤的线,起码可以伸出手去扶住地铁上吊环的那种。   一想到以后出行都要依靠这条人挤人的地铁线路,苏守一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幸好,地铁站的出口就在他们学校校区门口。不得不说云澜市对于教育还是看的很重的,每个学校的校区门口都有一个直达的地铁口,出了校门走几步就到了。   至于是人挤人的线还是人少到可以在地铁上跳大神的线就不是那么好说的了。   途经C大的七号线,代表色基佬紫。   起码比二号线的原谅绿好,不是吗?   C大的这个校区不大,两条腿一个小时就可以逛完。毕竟是新校区,坐落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岭,校门口的地铁站就成了C大众学子唯一的慰藉。   苏守一的宿舍在六楼,没有电梯,摆明了是要每天爬断腿的节奏。   走在宿舍的楼道里,还未完全散尽的装修有害气体的气味扑面而来。新校区刚装修好投入使用没多久,他们是第一批学生,换句话说就是前来吸收有害气体的人肉过滤器。   苏守一打开门,宿舍干净而整洁,弥漫着一股甲醛味,被放在每个人桌子的柚子皮默默的表示着它的存在感。   苏守一确信,这份整洁是不会持续太久的。   “哟,抱元你回来了!有没有带什么好吃的回来?”坐在电脑前的胖子头也不回,专心致志的抱着滚烫的电脑不肯撒手。   “说了很多次了,我的名字是守一,不是抱元。”苏守一将手上提着的快餐盒放到胖子的桌上,穿着印有某虚拟偶像歌手宅T的胖子抬头对他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八颗牙齿笑,一口锃亮的大白牙差点闪瞎了苏守一一双视力5.0的狗眼。   程志行,苏守一未来可能要相处四年的舍友之一,最大的特点就是宅,如果还要加上一个的话就是月半,尽管本人一直坚持自己只是有些虚胖。   程志行在欢声笑语中打出了GG,于是放弃了滚烫到妄图直接死机的电脑,带着一脸“居然带不动我你们怎么这么菜”的表情打开了快餐盒。   “哟,XX家的牛肉盖浇饭!不错啊你小子!识货!”程志黎对快餐盒里的内容甚是满意。   “对惹,”胖子嚼着满满的一大口饭,口齿不清的道:“许约(岳)辣(那)家伙出去陪他驴喷友(女朋友)了”。   他努力的将口中的食物咽下,“他说他把东西放你桌上了”。   许岳,苏守一未来可能要相处四年的舍友之一,女友漂亮而贤惠,本人则是标准的高富帅,是他们宿舍里唯一的“人生赢家”。   苏守一敲了敲桌面,表示自己知道了。   C大的宿舍是标准的四人间,上床下桌。新校区虽说不够身为旅游景点之一的老校区绿化好,但因为是新校区,所以空调和24小时供应的热水是每个宿舍的标配。   嘛,也算是有好有坏吧。   “喀啦”一声,宿舍的门被人用钥匙打开了。   有着一头自然卷的青年,带着厚如啤酒瓶底的眼镜,叫人看不清他的眼睛。他的打扮很拘谨,标志的白衬衫黑裤子,一看就知道是个没有恋爱经验的可怜人。青年手中提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   “哟,你好,第四位舍友~” 吃饱了的程志行向青年挥了挥手,嘴角还有着没擦干净的饭米沾在上面。   “你,你们好……”青年明显有些怕生,说话的时候显得有些底气不足,“我叫陆谷风,是海韵市人……诶呀!”   陆谷风被人猛地一拍后背,一个踉跄,险些要摔倒地上,身后的人一捞,手臂拦在了陆谷风面前,让他显得不那么狼狈。   “抱歉抱歉,我不知道你这么脆弱啊!”罪魁祸首的脸上看不出一点要道歉的意思,就连语气也是带着欢快的。   “许岳,你就不能好好道个歉,又不是谁都跟你一样天天往健身房跑的。”苏守一叹了口气,“他是我们的舍长,叫许岳。”   苏守一上前想要帮陆谷风把行李箱拉进来,陆谷风就睡他对面床。谁知他的手刚一碰到陆谷风的箱子,陆谷风就好像触电了一样,猛地推开了他将自己的箱子护在了身后,嘴唇抿的死紧,露出一副母兽在最后的危机关头哪怕拼了自己的命也要保护好小兽的模样。   许岳眼疾手快的拉住了苏守一的胳膊好让他不至于摔下去。   被推开的时候受的惊吓太大,苏守一一时没反应过来。   “啊,对不起,我……”陆谷风这才注意到自己刚才干了什么,手足无措的就要道歉。   “没事没事!谁没有点不想让人看到东西啊!大家都是兄弟,懂的懂的!”许岳赶紧站出来打圆场。   那边程志行一手撑着椅子上,一手托着腮,“这下我倒是忽然对谷风的箱子好奇了,兄弟告诉我你哪天不在宿舍我好去看看啊!”   苏守一对他笑笑:“没事的,是我不应该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去动你的东西”。   现在还是适合穿短袖的温度,许岳抓他的时候用的力气很大,胳膊上被抓住的那一部分现在已经红了,陆谷风看到,顿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啊啊啊刚才太激动了!   许岳又拍了他的背,不过这次的力道不大,让他有感觉却又不至于被惊吓到。   “这是我替守一拍的!这下你们两清了!”   “是……”陆谷风的语气里带上了哭腔。   “所以你们还傻愣愣的站在门口干啥!又不是小姑娘斤斤计较这点事干嘛!还不快进来冷气都快跑光了。”   看到事情解决,重新投入电脑的怀抱的程志行表达了他的不满。   秋老虎真的会要人命的啊你们知不知道!   这是志行.自认为虚胖.其实是真的胖.最怕热.程同学此刻唯一的想法。   “所以说胖子真是麻烦。”许岳挠了挠自己的板寸,“我跟你们说,我回来的时候看到隔壁园林系的系草在跟我们系的系花告白!”   许岳只怕是女性亲友带大的,一个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高富帅,却长出了一颗熊熊燃烧的八卦心。   “我们系的系花?那位李学姐?”程志行再一次在欢声笑语中打出了GG。   “我们可是计算机系。”苏守一的语气里带上的敬畏,然而更多的是“壮士走好”的悲愤。   “计算机系怎么了吗?”抱着一个大布包的陆谷风一脸的状况外。   “傻孩子,”程志行给人他一个怜悯的眼神让他自己体会,“计算机系女生少啊,那位勇士要是真成功了,只怕以后等着他的就不是计算机系全体男生的追杀那么简单的了”。   “哦,是,是吗……这些我都不懂……”   “没事,”许岳将手放到他一侧的肩上,一副勾肩搭背的好兄弟模样,“以后哥罩你!”   苏守一注意到,在许岳靠近陆谷风的时候陆谷风的身体颤了下。   海韵市……没记错的话是西南部的一个沿海城市,不大,经济也不是很发达,算是十八线开外又不至于算是贫困城市的那种。   他们之中他和许岳是本地人,程志行的家乡是个靠山的城市,四周皆被群山所包围。   希望到时候不会有什么地域矛盾才好。   “好了!”许岳大手一挥,“今晚出去吃!我请客!这就是我们613宿舍的第一次聚餐了!”   “舍长万岁!我是你最忠诚的狗腿子!我要吃三食堂的狮子头!”程志行做出一副要抱大腿的模样。   苏守一转过头,恰好对上了陆谷风的视线,他朝陆谷风笑了笑,陆谷风惊愕了下,险些摔了手上的东西。   “一起去吧,以后就是舍友了”。他朝陆谷风如此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章 的故事写完了修个文捉个虫,才发现我本来设定的社长叫许岳,一直打成了黎子晟,嘛这是一条废掉的线你们不要在意,舍长他还是叫许岳 第2章 桃木梳(一)   李环佩看着眼前的人,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她将落到耳前的几缕碎发拢到了耳后,准备了下自己一贯的拒绝的说辞。   眼前的男生的确长的很好看,听说是风景园林系的系草,可那又怎样,她并不是只看外貌的人。   “你……”   “请李同学考虑一下,我是真的很喜欢你!”男生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她从那双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每个人,每个人都是这样,那些向她告白的人每个人都说很喜欢她,可是你们喜欢的是什么呢?容貌?除了容貌,自己在他们眼中还有什么?   “好的,我知道了。”李环佩露出了自己的招牌笑容,眼前这个人姓什么来着?赵?钱?孙?李?   “陶学长,我会好好考虑这事的,不过C大还有很多可爱的女孩子,天涯何处无芳草,陶学长何不留意下自己的周围呢?”   围观人群一阵唏嘘,女神这是又拒绝了一个。   她走到自己闺蜜身旁,亲昵的挽住了她的手,准备走人离开。   偏偏那陶学长还不死心,冲她离开的背影大喊道:“李环佩!我是真心实意喜欢你的!”   围观群众一脸的莫名其妙,孩子只怕是个傻的,这种只出现在上世纪的电视剧里的告白桥段一点也不好玩。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诶散了啊散了啊,已经没有戏看了!”   围观群众方才如梦初醒,纷纷作鸟兽散。   陶华看了看自己手里握着的玫瑰花束,苦涩的叹了口气。   他又失败了。   按理来说,每个大学的校园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野猫野狗单身狗之类的小动物了,可C大这个校区刚投入使用没多久主子们的数目还尚未壮大,即便抱着一颗想要被奴役的投食心也是没有任何卵用的。   ……哦,单身狗还是可投喂的。可问题是有人投喂的那根本不是单身狗好吗!   一只黑猫走了过来,在陶华面前舔了舔爪子,它大概是第一位入驻该校区的主子。   陶华看着猫,猫也看着他,含情脉脉竟无语凝噎。   “诶?”   “佩佩,怎么啦?”舍友回过头,关心的问道。   “我的梳子断了,”李环佩将一半梳子举起,对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好奇怪啊,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就断了呢?”   那是一把朴素的半月形桃木梳,巴掌大小,并没有握柄。梳身没有任何雕饰,透着一种古朴的韵味,因为常年被人使用,本来还带着些锋利的梳齿已经被磨成了圆润的弧度。   可是现在梳子从中间断开了两半,断面凹凸不平,就像被什么东西硬生生的从中掰断了一样。   自己明明只是把它带出去了一段时间而已啊,又没有压到包里也没有什么东西,到底为什么会平白无故的断了呢?   “别在意那么多啦,先用我的,改天我陪你再去买一把新的不久好啦”。   “嗯”。   C大的新生欢迎晚会是在军训后才举办的。   一群本来环抱着对大学生活无比美好的期待的新生在军训的折磨下纷纷进化成了一条条焉了吧唧的咸鱼,在猛烈的大太阳下被汗水腌了一遍又一遍,劣质的军训服被汗水打湿,粘在身上怪恶心的。女生们看着自己黑白分明的皮肤,心疼的计算着白回来要花掉多少护肤费。   大二大三的老腊肉们没课的时候会在阴凉的地方捧着个西瓜幸灾乐祸的看着这届的小鲜肉们,想当年他们也是这么过来的。   总的来说,这届新生里并没有人拯救过世界,所以军训的这整整半个月里没有一天是下雨的,天天艳阳高照阳光明媚。   这真的可以说是很悲惨了。   半个月的军训一晃眼就过去了。   军训过后便是迎新晚会。   苏守一不知道从哪找了一桶爆米花,躲过了学生会的检查将它堂而皇之的带进了大礼堂。   坐他旁边的程志行也毫不客气,胖手一抓就是一大把。   整个613在这半个月的军训里皆黑了好几个度,最不明显的是陆谷风,只有在他把袖子撸起来的时候才会感觉到他的确是黑了,简直是在一群煤炭样的新生里闪闪发光的存在。   煤炭堆里的许岳携全身在煤炭堆里打了个滚后全身而退的苏守一及程志行发来强烈谴责。   倒是陆谷风满眼星星的看着眼前的三堆煤,怀着真挚的感情说了一句好羡慕你们。   当晚他差点被613的众人非法驱逐出宿舍。   许岳翘着一双二郎腿,以一副过来人指点江山般的语气道:“我跟你们说,到时候眼睛都放亮点,在这表演会上看中了哪个学姐就勤快点去勾搭,说不定大学四年就不用当狗了呢。别管人家有没有男朋友——你打我干嘛!”   坐他旁边的女友表示这混账话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这个世道啊,没个什么傍身的技艺你都不好说你是现代人,如今的大学生尤甚。一个迎新晚会,愣是给弄得跟满汉全席一样,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什么钢琴十级古筝九级街舞达人挖掘机,总之就是啥都有。   主持人在台上商业互吹,下面的观众有的昏昏欲睡,有的手机玩的正欢,有的沉迷于台上的表演之中。   反正能让台下人的狂热的无非是跳热舞的学姐们的大白腿。   陆谷风推了推脸上的眼镜,这里人太多,有些节目吵得他头疼。   “感谢街舞团的各位为我们带来如此精彩的表现!感受了那么多学姐学长们的热情,下面让我们穿越回古代,去感受遥远时空中的那一抹余韵好不好!下面有请数学系的洛芷伶学姐为我们带来古琴独奏——《孤馆遇神》!”   哦,古琴啊。苏守一一脸的冷漠,传说中被各种粗制滥造的古装剧给烘托起来的装逼利器。   不过话说回来,老祖宗留下的的确是个好东西。   那张琴鼙鼓味极浓,稍微拔弄下都是韵味悠长,余音环绕。   的确是张难得的好琴。   反正他是挺喜欢的,就是周围大部分人都是一脸的昏昏欲睡,一副完全欣赏不来的样子。   程志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睡眼惺忪。   “结,结束了?”声音里也带着浓的化不开的鼻音。   “嗯,结束了”。   “那我们回去吧,明天还要上课呢”。   云澜市的市中心有一家中式点心店,据说是开了很多年了,经常人满为患。   李环佩本来和闺蜜约好了一起来的,可惜闺蜜临时有事,所以到头来只剩下了她一个人站在点心店门口,思考着自己的体重,纠结着要不要进去。   最终还是吃的欲望战胜了减肥的念想。   李环佩推开了门,略有些惊讶。   “洛学姐?”   “嗯?”洛芷伶发出一个不明所以的鼻音,“你是?”   洛芷伶其实看起来远比真实的年龄小,个子也不高,所以本人极其忌讳别人提起她的身高。   以及把她错认成初中生。   听闻曾经有男生不怕死的当众调侃她的身高并问了她是哪个中学的然后被她打的头都飞了,最后该男生抱住她的腿大喊:“爹!我错了!饶了我吧!”   完全抛弃了自己一米八的壮汉形象。   此刻她坐在店里,乖巧的将两条腿并拢偏向一处,长长的大波浪卷发用猫眯发夹别在脑后,一双猫儿眼里带着疑惑,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被养的极好的BJD娃娃。   李佩环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戳中了一般,恨不得直接将眼前的人儿打包带走带回去好好的藏起来。   不行,她不能这么做,要知道三年起步,最高死刑。   好像有哪里不对?   “学姐我是你的粉丝!我特别喜欢你的琴!”   不顾店里人怪异的目光,李环佩闪烁着一双星星眼上去握住了洛芷伶的手。   洛芷伶不动声色的把自己的手从她手里抽出来,从店家的手里接过自己要的东西,跳下了吧台,裙边随着她的动作一摇一晃,她将纸袋抱在怀里,扬起一双深褐色的猫儿眼   “是这样啊,你可以去找个老师学啊”。   “啥?”没意料到她会来这句,李佩环有些发愣。   洛芷伶抱着布袋,不紧不慢的从她身边走过,丢下一句   “你最近要注意身边的人”。   什么意思?李佩环越发呆愣,思考自己是不是听不懂人话了,学姐怎么好像和她想象中的不大一样,神神叨叨的。   洛芷伶从店里出来,抬头看了看太阳,像是被刺目的阳光所干扰,她眯起了一双好看的猫儿眼。   绣着猫儿的黑色小披风,白色短裙,米白色的小靴子,垂至腰际的大波浪卷发用猫咪发卡乖巧的别到了脑后,她本就是个长的异常精致的孩子,猫儿般惹人喜爱。   走过云澜市有名的同心桥,途经老人们晨练的辰景公园,走入人来人往的地铁口,搭上一条不是那么拥挤的地铁,出站后再等一个换信号不是那么快的红绿灯。   这座城市里到处都是为了生活在奔波的人,有人春风得意,也有人失落落魄,时间的指针从不会为任何人而停留,唯有努力生活下去。   “扣扣”。   洛芷伶敲了敲眼前雕工精致的木门。   “阿和,你在吗?”   木门应声而开,发出一声老长的余韵。   “吱呀——”   “猫儿,来了”。   青年的头发略有些长,显得有几分女气,一双勾人的桃花眼里带着笑意。他正理着领带,一手放在领节上,伸出另一只手跟洛芷伶打了个招呼。他身上穿着一件西装马甲,显然是下班没多久,才刚脱掉了西装外套,被放在手臂上,脚上的皮鞋还未换下。   夕阳透过大大的落地窗打在青年的身上。那人薄唇浅笑,鼻梁高挺,浑身披着夕阳的余晖,温柔得让人恨不得溺死在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   洛芷伶皱了皱眉:“你不适合这身衣服”。   作者有话要说:   修文啦修文啦,第一个故事结束的太尬打算写长点 第3章 桃木梳(二)   楚和走过来,接过了她手里的纸袋:“总要做些改变的,不是吗?”   洛芷伶抬头打量的了他半晌,对她来说楚和实在是太高了,她要费力的仰起头,才能看清他的脸。   “你现在这个样子陌生得让我害怕”。   男人笑了笑,兀自走到另一处。   见楚和没有理她,洛芷伶揉了揉有些发酸了脖子,低下了头,她的眉毛是很罕见的小豆眉,这倒是给她增添了几分古典的气息。   洛芷伶脱下靴子换上了拖鞋,将自己整个人镶入软软的沙发中。   少女的双腿修长而笔直,她虽然长的矮可是比例却很好。整个人就像只倦懒的猫儿一般,眯着一双好看的猫儿眼,高兴了就理你一下,不高兴的时候就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兀自舔着爪子,随时准备着给那些不长眼的人来上一爪子。   “那个蠢货又失败了,”大概是回到了熟悉的环境里,她放下了戒备,整个人都松垮了下来,声音里的冷漠被一种懒洋洋的余韵所取代,“所以说,蠢货就是蠢货”。   楚和笑了笑,像是早已知道了这个消息。   “那个孩子,是叫做李环佩吧?我觉得她倒是对你很感兴趣呢”。   洛芷伶看都不想看他,直接一口回绝:“你在想什么,我对那种女人没兴趣”。   “若是为了‘他’呢?况且桃子努力了那么久,你这个做师姐的是时候拉他一把了”。   洛芷伶直起身子,望向楚和的方向,男人隐在阴暗的角落里,本应该是看不清表情的。洛芷伶的瞳孔缩了缩,瞳仁占据的比例在加大,少女的双瞳猛的一转,变成了一金一银的异色瞳。   “真是麻烦”。   洛芷伶从沙发上起身,迈着猫儿般的步子走到了落地窗前,将窗子推了开来。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少女便不见了身影。   有风吹进,吹起了屋内的窗帘。   楚和此刻站在阴影里,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刚才是怀着怎样的一种让洛芷伶出门去的。   沉默半晌,楚和推开了身后屋子的门。   巴掌大小的一个房间,拉上了窗帘,光线从被楚和推开的门里透进去,依稀可以看见挂了满墙壁的古琴。   “你到底,愿不愿意回来呢……”男人微不可闻的声音消散在了夕阳的余晖里。   李环佩四处跟人打听洛芷伶是哪个宿舍的,却被人告知洛芷伶因为身体不好跟学校申请了走读。   李佩环看着手上的黑曜石手链,有些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那是之前洛芷伶走过她身边的时候落下来的,她曾经在她表演的时候表演的时候看到过她戴着这个手链。可是当时洛芷伶走得就像一阵风,又轻又快,当她捡起手链想叫住她的时候已经找不到她的身影了。   学姐的身体不好啊……那么这串手链对她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了。   现在已经有点晚了,她跟人打探清楚洛芷伶的课表,打算明天上课的时候还给洛芷伶。   对她来说今天真是梦幻般的一天,平时都只敢远远的看着女神的自己居然和女神说上话了!而且还有了和女神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她是真的很喜欢民乐,奈何自己五音不全,手指又笨拙,一点天赋都没有。在气跑了三个古筝老师蠢哭了五个竹笛老师一个琵琶老师发誓与她老死不相往来之后她终于放弃了自己的民乐梦。   她回到宿舍,戳开了闺蜜的Q,迫不及待的要跟她分享自己的喜悦之情。   “我今天见到女神了!”   闺蜜回复的也很快   “女神?你哪个女神?”   “洛芷伶洛学姐!!!啊啊啊啊我可喜欢她的琴了!!!!!”附带一个比心的表情。   “系花同学,麻烦你冷静点,把你这副痴汉的模样收起来”。   李佩环隔着手机屏幕都能看到那头闺蜜的无奈脸。   她“嘿嘿”一笑,回复道:“好啦好啦知道了,人家就是好容易见到女神太激动了嘛,爱你,么么哒!”   这个闺蜜是从小跟她玩到大的,她们两无论有什么都会互相分享,是最亲密无间的好朋友,后来一起考上了同一个大学,不同专业却正好分到了同一个校区,虽不能一起上课,每天一起吃饭还是可以的。   她想找梳子出来梳梳自己的头发,手伸到一半才想起来梳子已经断了,自己今天出去了一天,却忘了买新的。   “哎呀……二团!”   “什么事啊?”舍友应声回到。   “梳子借我下!”   “在我梳妆盒里,你自己拿!你今天出去了一天,又忘记买了啊?”   “嘻嘻,这点小事不要在意不要在意。我明天去学习超市买一把凑合过这星期!”   有人告诉过李佩环,她的八字不干净,容易招惹上什么不好的东西,梳子最好是用桃木的,辟邪。   可这不是还没有什么事发生嘛。   苏守一提着三人份的宵夜走在学校的小路上。路两侧的灯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在周围无数对小情侣的衬托下颇有几分凄风苦雨的单身狗意味。   所以说,当众秀恩爱的小情侣最烦了!   苏守一低下头,加快了步子,他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当众调情的还好,那些当众接吻的是真.辣眼睛!   有凉风吹过。   苏守一猛地一抬头,周围的小情侣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都不见了!只剩下路两侧发着幽幽冷光的路灯。   相传学校多是建在坟场上的,难不成他这是遇鬼了?看这情况——鬼打墙?   奈何在生活多年的锤炼下苏守一的一张淡定脸已是炉火纯青,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不会大惊失色。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此刻唯有心中默念二十四字真言。   但是不对啊,好歹都是个文明科学的社会了,怎么能就平白无故的改行去相信封建迷信了呢?   苏守一想了想,觉得应该是自己走的太快了,已经走出了小情侣们的领地,这么思考着的同时他仍未停下脚步。   对,一定是这样,子不语怪力乱神,要相信科学。他还是赶紧回去吧,程志行那家伙说不定已经等急了。   然而天不随人愿,这条本来不怎么长的小路此刻似乎被什么人动了手脚一般,他每走一步,就有人在路的尽头多加上了一步的距离,无论走的多快都看不到尽头。   苏守一的步子开始乱了。   周围的一切都太过安静,安静到他开始害怕了。   随着他越走越久,周围飘起了蓝色的磷火,像是亡灵们的邀请,呼唤着他一起前往死亡之地。   到底怎么回事!   “不思量,身何方”。   某个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苏守一猛地一抬头,发现自己仍是在学校的小路上,周围依旧是野草般的小情侣们。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所以说,当众秀恩爱的小情侣最讨厌了!   苏守一定了定心神,裸-露在外的手臂上起了层薄薄的鸡皮,带着些许凉意的风一吹,整个人仿佛置身三九寒冬一般。   “守一,你怎么了?”苏守一一惊,差点就要把手上的宵夜扔到说话人的脸上。   他费了好大的神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陆谷风见他没有回答,担心的又问了一次。   “我没事,你怎么来了?”苏守一有些好奇,陆谷风没有让自己带宵夜啊。   陆谷风有些羞涩的一笑,可惜隔了个啤酒瓶底般厚的眼镜苏守一看不到他的眼镜,只是从镜片与脸的空隙里依稀看到了陆谷风长而稀疏的睫毛。   陆谷风摘下眼镜一定很惊艳,他想。   陆谷风说:“我看你这么久还没回来,有些担心你。”   他随即又很快的补充道:“担心你迷路了,毕竟我们才刚来没多久”。   苏守一的语气带上了不满:“我是那种人嘛,又不是行长那个死肥宅”。   程志行(xing),常有人把他名字里的行念做行(hang),再加上本人又一副大富大贵的讨喜模样,遂得到了“行长”这一吉利的外号。   苏守一得知这个外号的第一反应是:行长?是贪污了几千万的还是面临倒闭的危险的私营的那种?   两个人的身影被灯光拉的老长,周围的小情侣们依旧在卿卿我我,一只黑猫从小径上跑过,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事,短了点,明天开学要回学校,估计也长不到哪去 第4章 桃木梳(三)   陶华盘着腿坐在树上,嘴里叼着根草,戴着一副无框眼镜,专注的看着怀里的电脑,光洁的镜片上反着电脑屏幕的光,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一个诡异的衣冠禽兽。   黑猫跳上树,悄无声息的走到了陶华旁边。   “什么事?”陶华头也不抬,此刻的他看起来和白天那个告白失败的痴汉学长简直判若两人。   黑猫舔了舔爪子,一金一银的瞳孔看起来就像两朵漂浮在空中的颜色诡异的鬼火。   “废物,你又失败了。”从黑猫嘴里发出的分明是洛芷伶的声音。   “是啊,我又失败了,那又怎样,我又不是第一次失败,”陶华推了推眼镜,并不为黑猫的话所动,“你也知道,事关‘她’我怎么可能冷静的下来”。   “呵,”黑猫发出了一声轻蔑的笑,声音回荡在凉爽的秋夜里不知怎的有些渗人,“千年王八万年龟,你这个千年的桃树精倒是寻思起报恩来了”。   陶华叹了口气,将笔记本的盖合上,跳下了树,“好歹也是当年帮过我的人,这个恩情我必须要偿。你好歹留点口德吧,师姐”。   黑猫优雅的舔着自己的爪子,没有理他。   陶华越发的觉得所谓女人心海底针这句话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陶华不由得在心里吐槽起来洛芷伶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他从来都看不透洛芷伶。   这么多年了,反正身边的人和精怪们他是一个都没看透过。   李佩环在机房门口拦住了洛芷伶。   不知道为什么,学数学的都自带仙气,一个个脸上一副入定得道的表情,不为外物所动。任你天崩地裂六月飘雪,我自屹然不懂遨游我知识的海洋。   可能对他们来说,使他们激动的无非是发现了什么新的定律或者攻克了什么数学难题吧。   洛芷伶抬头看着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还没有开始准备,目标人物就先自己撞了上来。   “何事?”她开口道,语气里是C大数学系祖传的冷淡,愣是把一个疑问句问出了肯定句的感觉。   啊啊啊我女神好可爱啊声音也好好听啊整个人都好萌啊!   李佩环的内心跳起了大神,脸上还维持着完美的微笑。   “学姐,请问这个手环是你的吗?”她手中的正是那个黑曜石手环。   洛芷伶象征性的张了张嘴,发出一个听起来无意义的“啊”的音节。   “看来是学姐的了,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昨天学姐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落下的吧?学姐手腕细,戴东西要注意啊,这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吧”。   洛芷伶有很多条手链,唯独这条是最不重要的,不然她也不会掉了那么久还没发现。不过这下倒是可以顺水推舟,也不是什么坏事。   “是我的东西,谢谢。”她从李环佩手里接过手环,指甲接触到她的手掌,默默的在心里叹了口气,给予她师弟生命的人这一世还是一样的苦命相。   虽然嘴里叫着他废物,但那好歹也是在老师离开后唯一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   师弟挣扎了整整八世,这一世是他最后一个机会了。   她将黑曜石手环戴回左手上,暗暗下定了决心。   “这位同学,”她假装出不知道她名字的样子,“这的确是我很重要的东西。为了感谢要不要一起去学校门口的小店坐坐呢?我请你”。   大概是脑内小人大神跳的太欢,她脑海里本来就不怎么粗的那根弦承受不住在上面搭了个大舞台的小人们,“崩”的一声就断了。   她甚至不能确定刚才那一刻她脸上有什么出现什么比如痴笑之类的会影响她在女神面前的形象的表情。   只剩下了不住的点头。   校门口美食一条街,不知是由何人牵头,又经何人的发展壮大,总之如今它的规模已经是如春季的野草般,掐了又来,繁荣昌盛,孜孜不倦的和校领导杠上了。   要知道这个校区才刚投入使用没多久啊!你们到底是怎么聚集起来的!   总之,李佩环坐在烧烤摊旁的小凳子上,一脸的呆滞。   刚刚发生了什么?不是跟女神约好了出来吃东西吗?女神怎么把自己带到了这种地方?女神你不应该是去咖啡店甜品店等一类高雅的地方吗?这校门口不干不净的烧烤摊是怎么回事!!!   对面的传来洛芷伶关切的询问:“不喜欢?”   她面前堆了老高的烤串,几乎要把她的整张脸都给遮起来了。   “不,很喜欢。”李佩环干笑了两声,她觉得似乎听到了心里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女神你高冷的形象碎掉了啊……   “哦那继续吃吧我请客”。洛芷伶头也不抬,口齿清晰,语速极快。   “好,好……”女神形象崩的太快,这她接受不来……   洛芷伶将最口一口烤鱼缓缓吞下肚,抽出纸巾擦了擦嘴,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   三、二、一。   她以口型如此数到。   李佩环应声而倒。   不知何时,小小的店铺里只剩下了她和李佩环两个人。   呵呵,她抬起手,以手掩嘴,姿态优雅的仿佛从古代仕女图里走出来的佳人。   早这么干不就得了,虽说“他们”没有得到“允许”的话不能对人类乱来,可陶华那个蠢货也太一根筋了,除了当男朋友就愣是没有想到其他的,偏偏自己又是个彻头彻尾的直男。   他难道不知道有个词叫gay蜜吗?   洛芷伶身后的背景扭曲了,凭空出现了一大片褐色,点缀着些许嫩粉,就像在宣告春天的气息。   陶华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依旧是白衬衫黑裤子,戴着副无框眼镜,青年的长相干净而俊秀,内敛的像从古代抱着书卷走来的书生。   他朝她伸出了手,就像千年前的那次,她伸出手,将才刚刚长成小树却不知为何被人连根从土里拔起丢弃到一旁的他种回土里。   “这小树怪可怜的,”她说,“种回去就算是为我还未出生的孩子积个福份吧”。   那时的她摸着自己尚不明显的小腹,脸上是母亲所特有的温暖的笑意。   温柔而又美好,如三月送来新生的风和雨,包含了对一个即将到来的小生命的期待。   她的八字不干净,容易招惹上什么不好的东西,梳子最好是用桃木的,辟邪。   陶华一惊,像是被烫到般的缩回了手!   “什么人!”   洛芷伶将手抬起,摆出一副攻击的姿态。   不明的黑色雾气,在李佩环的身上迅速的凝聚起来。   洛芷伶的表情凝重了起来:“求不得……好重的怨气!陶华!这一世是怎么回事!”   陶华一下子慌了神,可他还是很快的让自己镇定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放到怨气的上方,试图用自己的力量将这股怨气驱赶或者净化。   这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策。   黑气就像在黑暗里挣扎的许久,却始终找不到那一直在心里燃烧着的亮光的飞蛾,它们撞进了火光,看到了那干净的手掌和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勇敢的飞蛾们在前扑后继的往上撞,在陶华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黑气就像一张薄纱,网住了他伸出去的那只手。   那几乎就是一眨眼之间的事。   洛芷伶变了脸色,她像扑食的猫一样,猛地抢过陶华的手臂,也不顾会不会影响到自己。   “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陶华的语气堪称冷静。   “你马上去找阿和!这个女人我看着——不,带着这个女人一起去找阿和!”她几乎是吼着说完这句话的,一向以冷静著称的少女此刻红了一双眼,死死的抓着陶华的手臂,身体在不住的发抖。   “师姐,你冷静点,”陶华不得不好言好语的安慰起她来,“我现在没事的,你忘啦?我的本体是桃木,这些邪的东西不会对我有什么影响的——”   “不行!”洛芷伶吼到,她已经体会过了失去老师时那种整个人都被撕成碎片的痛感,她不想再失去身边的人了。   这千年的漫漫长路走下来,我的身边就只剩下你们了啊。   “这是怎么回事?”   端着烤盘过来的青年是一副标准的学生打扮,清爽的板寸头,眉眼长的很干净,一双眼睛也很有精神,很亮,一看就是在很好的家庭里长大的孩子。   这是个难得的给人的感觉很舒服的男生。   明明自己布下的结界是不可能有人类进得来的!   陶华这下是真的慌了神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李佩环在文里的设定只是一个过客,洛芷伶和陶华不是CP 第5章 桃木梳(四)   陶华这下是真的慌了神了。   他忽然就手足无措的楞在了那里,像失去了主心骨,一脚踏进了软绵绵的棉花里,拔不出脚,不知道下一步的路该往哪里走。   “你——”   青年才刚来得及出声,洛芷伶已经迅速反应了过来。   她到底是只反应灵敏的猫儿,在陶华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对策。   只见那青年就像被蛊惑般,双眼迷茫了起来,迈开了双腿,一步,两步,像踏着听不见的鼓点,他轻轻的将托盘放好,随即眼一闭头一歪,倒在了陶华的身上。   陶华从荒乱中回过了神,赶忙托住了青年倒下的身体。青年的体型清瘦,隐隐约约可以透过那层不怎么厚的皮感觉到青年的肋骨,硬硬的,硌着他的手稍有些疼。   他将青年的身体扶好,让他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托着他的后背,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师姐,这样不好吧?”   洛芷伶将李佩环打横抱起:“你布阵的实力远在我和阿和之上,他既然能走进你布下的结界,就说明他并不是普通的人类那么简单,一起带回去”。   她眼前的空间瞬间就出现了一条裂缝,夕阳的余晖从缝隙里洒落出来,给这个有些脏乱的小店染上了些许的温暖。   另一头的时间似乎永远都是禁止的,禁止在了那个一天之中最为禁忌的时刻。   黄昏之时,暗明交替,潜藏于阴暗处的非人之物纷纷醒来,换上皮囊,于云澜市这个纸醉金迷的城市里粉墨登场,开始他们疯魔嬉闹的夜晚。   美艳女子倚于路口,渴望着放荡的一晚,色迷心窍的人儿啊,你可知枕边人到底是人是鬼?希望醒来的时候可不要被所谓的“真实”吓到哟。   我的孩子们哟,到了晚上可切莫要乱跑,不然被路边长椅上慈祥的老婆婆带走可就不大好了。   酒台上的男子晃荡着红酒杯,讲着一个又一个荒诞的故事,身边女子笑着说他是在编谎话,却忽略了从男子的衣领里露出了些许端倪的伤疤,那伤疤不住的往外渗着血,却又在落下的瞬间消失,颜色红艳的仿佛杯中红酒。   他说,酒杯中所盛的,皆是他的过往。   苏守一似乎做了个梦,可那梦到底是什么呢?于沉睡中醒来,那梦模模糊糊的,他已记不得个真切。   男人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夕阳给他好看的侧脸渡上了一层光辉,似乎连脸上的绒毛都能看的个清清楚楚。   他就那么坐着,穿着服帖笔挺的西服,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出了阴影,低垂着眉目,温柔的不可思议。   苏守一觉得,这个男人似乎很悲伤。尽管他看起来很温柔,整个人甚至是在笑的,可浓的化不开的悲伤就像无处不在的空气一样溢满了整间屋子,和空气里的尘埃搅在了一起,四处飞舞。   苏守一下意识的抓住了胸口。   他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到底是在哪?   他似乎是躺在了一张沙发上,沙发很软,软的让人不愿离开,想就此沉浸下去,沉浸进一场不可思议的美梦。   “请问——”   男人伸出手,抵在自己的嘴唇上,“嘘”了一声。   那唇虽然长的很好看却很薄,似乎是在告诉人,唇的主人并不是什么温柔的人,带着几分冷硬的警告意味。   薄唇之人,最是无情。   然而男人的那双桃花眼又太过温柔,中和了他面上的不易近人,颇有几分江南烟雨朦胧的感觉。   长的这么好看,又穿的这么衣冠楚楚,一定是个衣冠禽兽吧。苏守一心道,可惜了这么好的一张脸。   “衣冠禽兽”接下来说出的话果然不负苏守一对他的第一印象。   “你中暑倒在了我店里,被我女儿救下了。不过弄坏了我店里几件东西”。   苏守一面无表情,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是被拐进了什么贩卖人体器官的地下黑工厂了吧?   店就在学校的附近,不可思议的是那居然是家乐器店。   可能是刚开张没多久的缘故,店里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下午的阳光透过橱窗的玻璃照进室内,尘埃静静的在空气里飞舞。   这家店的装修风格偏中式,却并不是大部分店的那种不伦不类的中式装修。走过过月亮门,大堂里摆的八仙桌古色古香,一旁的架子上放了把琵琶,似乎弹奏的人刚刚离开,柜台里的乐器琳琅满目,大部分都是些民乐,为数不多的吉他和尤里克克被一起挂在墙上,角落里的架子鼓给人一种它是随意的被人丢在那里的感觉。   乐器不会言语,却有自己的故事,被人摆放在店里,满怀欣喜的等着将会来迎接它们的人。   苏守一咋舌,这老板是不是有点傻?摆这么多民乐是想积压吗?现在大学生多是喜欢学些可以撩妹的乐器比如吉他之类的,民乐,嗯,笛子倒是速成的挺快,就是这声音……为了宿舍安定还是找个小树林练习的好。   也不知道那衣冠禽兽老板怎么想,张口不提自己到底弄坏了什么,只说了店里缺个临时工,会从工钱的里扣去一部分。   听男人的说法自己应该是弄坏了很贵重的东西……不对,自己怎么就信了他的鬼话觉得自己弄坏东西了!?   嘛,算了,反正自己也想找份兼职,老板开出的工资也不算低,做就做了呗。   某种情况下从小吃穿不愁的苏守一同学其实也是心大。   乐器店的负责人是个很温和的中年人,举手投足间都颇具古典意味,只是全身上下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了个头。不知怎么的,苏守一总觉得他身上的衬衫长裤不适合他,并不是不好看,只是穿在他身上总给人感觉有那么几分别扭。   他看到苏守一进来的时候先是一愣,然后便笑开了,皱了眼角的笑纹   “那家伙那么快就给我找到帮手了吗,这倒是不错”。   而苏守一是在找到了墙上的营业执照,确定这里并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黑店后才回答他的。   他是心大,但那并不代表他傻。   “你是周六日过来帮工,平时没事的时候也可以过来坐坐。你可以叫我林叔。小伙子,看的这么入迷,这里有你会的乐器吗?”中年人给他沏了杯茶,笑道。   苏守一把自己粘在乐器上的目光收了回来,坦荡的承认道:“有点兴趣,不会”。   “要不要跟我学琵琶啊?洛小姐的古琴弹的好,你要是跟她熟了可以求求她教你”。   洛小姐?苏守一皱了皱眉,在记忆的烟海里翻找的片刻,才勉强想起应该是迎新那天上台弹奏的学姐。   那不会就是衣冠禽兽女儿吧?人不可貌相啊真是。   “我这个人一向手笨,没什么天赋,多谢林叔的好意了”。他嘴上是那么说,心里却是把弹琵琶的形象和古时候的青楼女子一类的结合了起来,想到自己弹琵琶的样子,不由得一阵恶寒。   那林叔大概把他心中所想猜了个十有八九,笑笑,也就不再多提点什么了。   “对了,”苏守一打量在店里的目光就像个探照灯,“店里没有古琴吗?”   店里摆放了大部分的民乐,筝笛笙箫,甚至连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箜篌也在角落里摆了一架,可唯独的就是没有民乐里噱头最大的古琴。   林叔爱惜的抱起了放在一旁的琵琶,那琵琶面板已然斑驳,看的出是经常被人弹奏而且也已经有了年岁了的,“好的琴大多是名家手工斫(zhuo)的,那家伙那里收了几张,店里却是不怎么好拿出来卖的”。   他口中的那家伙自然是指苏守一遇到的那个衣冠禽兽的老板,也不知道这副不尊不敬的态度是怎么让他在老板手下工作下来的。   “这样啊……”苏守一喝了口茶,总觉得这并不是自己最想听到的答案。   琵琶清脆的声音从林叔的指尖泻出,他并没有戴上指甲,而是直接用手指就那么弹了上去,苏守一看着林叔,忽然觉得琵琶好像也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娘。   苏守一不知道那是首什么曲子,但是听起来有种莫名的悲壮。   君怀报国义,敌袭烽火关。   男儿壮志踌,征人别意浓。   这是在苏守一醒来之前发生的事。   楚和看着沉睡中的李环佩,叹了口气。   陶华一惊,整个人猛地一震,手突兀的抬在半空中,不知道该举起还是放下。   一旁的洛芷伶抬头看了他一眼。   “很抱歉,”楚和如此说道,“她似乎是被什么东西‘附’上了,现在的我无能为力”。   陶华那个瞬间其实是想冲上去扯着楚和的衣领质问他为什么办不到的。洛芷伶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他不要激动。   少女皱了皱眉,满不乐意的开口道:“她是被什么东西‘附’上了?”   楚和拈着李佩环的头发,那头发又黑又亮,像是依靠着吞噬人体的鲜血才长成的,带着一种莫名妖冶的黑。   “求不得,好大的‘怨’”。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学古琴的,对其他乐器可能不是了解的很透彻,有错的地方就麻烦小天使们指正啦=w=   顺带文里守一对琵琶的看法不代表我的观点,刘德海大师我男神,我超喜欢琵琶的。其实弹拔类乐器男生指力大学起来比较有优势,好多古筝琵琶大师都是男的 第6章 桃木梳(五)   “求不得,好大的‘怨’”。   洛芷伶抱着双臂,一脸的“果然如此”。   “她把手串还我的时候,那手串上的气味就已经浓的让我受不了了”。   “找到其源头,也许还有救。”楚和下了定论,“只是这东西似乎在她身上缠了很久了,不说源头找不找得到,就算是找到了也很难将其祛除”。   “那,那怎么办?!”陶华已经快要哭出来了,他一向是个重情重义的,就是有时候太死脑筋了点,不然也不会徒劳的挣扎了八世,这是李佩环的最后一次机会,明知可能会失败也还是执拗的努力着。   “蠢货,”洛芷伶抓了抓自己的刘海,对陶华这么说道,“你蹲下来一点”。   乖宝宝陶华听话的半蹲下来,直视着洛芷伶一双好看的猫儿眼。   “怎么了师姐……痛!”   洛芷伶伸出手,毫不客气的弹了陶华的脑门,力气之大完全是把陶华的脑门当成了她最讨厌的臭虫在弹。   陶华捂着脑门,就像刚修炼出人形,外表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那样泪汪汪的看着她。   三四岁的男孩牵着五六岁的女孩的手,一叠声的叫着“姐姐姐姐”。   “蠢货,”洛芷伶抱着双臂,勾了勾嘴角,给了他一个带着些轻蔑的笑,“这不是还有我吗”。   他在外面被些道行比他高的草木精怪一类的欺负了,就会拖着一身的伤,哭哭啼啼的回去找他的师父和师姐,洛芷伶总嫌弃他没个男孩子的样,被人欺负就打回去啊,只会哭算什么!   虽然小姑娘嘴上嫌弃着他,然而每次他受了伤,最先冲过来看他有没有事的却也是她,会出去帮他打回来押着妖怪们过来道歉的还是她。   其实都不过是些小妖怪,小打小闹的能有什么事?   她就是这样的性子,面冷心善,刀子嘴豆腐心,师父走了,她成了扛起他的一切的那个人。   一如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长着猫耳的女童懒洋洋的半靠在树干上,连眼神都不舍得施舍他一个,只是在那里玩着自己的手指,半晌才开口对他说了这么一句:“你就是老师新捡的那个小东西?我是你师姐,以后我罩你”。   明明自己也只是个刚化形没多久的小妖怪而已。   “对了,”洛芷伶像是想起了什么,指了指沙发上的苏守一,“这货要怎么办?”   楚和捏着下巴,一副为难的样子,“要不,杀人灭口算了?”   收到了一个来自陶华的惊恐眼神。   “哈哈,我开玩笑的,留在店里算了,反正为了方便你两和那家伙我在你们学校附近也开了家店,把他留在里面走一步算一步吧。毕竟他也算情况特殊,现在这种样子,我不好处理”。   洛芷伶将李佩环打横抱起,准备将她送回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要是他不肯呢?”在她临走前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我会让他留下的。”楚和笑眯眯的说。   洛芷伶叹了口气,她已经看到了某人倒霉的将来了,鬼知道这家伙会胡扯个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   李环佩现在整个人都是亢奋的。   女神主动提出要教自己琴了!   她似乎完全忘了自己那些年学乐器时的“壮举”,满心的欢喜,只记得洛芷伶提出要教自己弹琴一事。   学校附近新开了家乐器店,洛芷伶提出要在那里见面。   李环佩在没课的周末起了个大早,精心打扮了一番,其认真程度让众舍友纷纷怀疑她是背叛了组织,自己暗搓搓的找到了男朋友。   众人放弃了难得的懒觉,坐在床上如临大敌的盯着那个正聚精会神的打扮着自己的女人。   直到李环佩美滋滋的冒出了一句:“我要去见我女神了!”   两年相处下来深谙她性格的舍友们如释重负的拉起被子蒙过头继续睡了起来。   去你的追星,她这是爱情!   苏守一用干抹布擦着最后一个柜台的玻璃,他不远处蹲着一只黑猫,像大多数的猫一样,眯着一金一银的眼睛,瞳孔被阳光晒成了一条竖线,油光水滑的皮毛闪着光。   猫儿懒洋洋的趴在凳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自己的尾巴。   若是有明眼人在一定会认出那是一只玄猫。   黑而有赤者为玄。玄猫乃是辟邪的东西,其中要属瞳孔颜色为一金一银的玄猫最佳。   苏守一心想明明上次来的时候还是没有看到这只猫的,是附近的野猫跑来划了地盘吗?可是看样子又不像是野猫。   早晨的阳光透过玻璃橱窗照进古色古香的厅堂,林叔抱着琵琶,弹着不知名的小曲,猫儿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苏守一擦完了最后一块玻璃,坐到林叔的身旁,静静的聆听着琵琶欢快的旋律,偶有早起的学生打着呵欠路过,提着一个宿舍的早餐,年轻的脸上满是青春。   门口的风铃“铃~”的响了一声,林叔施施然的弹出一个终止的音符,李佩环走了进来,她换了一身典雅的长裙,漂亮的脸上妆容精致。   “抱歉,”李环佩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笑,“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哪里哪里,”林叔起身将怀里的琵琶放到架子上,“你就是李同学吧?洛小姐在楼上等你很久了”。   本来一直趴在凳子上的黑猫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   乐器行是个室内的两层楼的结构,楼梯拐了个弯,通往上一层,人踩上去都会吱呀吱呀的作响,生怕下一个瞬间楼梯就会因承受不住重量而塌掉一阶。   李环佩小心翼翼的走着,总觉得这危险的楼梯和装修的清新典雅的大厅不符。   你们都装修的这么好了就不能稍微加固下楼梯吗!   苏守一喝了口茶,感觉今天一定又是生意冷清的一天。   洛芷伶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头,琴弦上凡是被李环佩的手指触碰过的地方皆萦绕着普通人看不见的黑气。   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吗,洛芷伶心想,源头到底是什么诡异的东西,按理说普通人身上带着这么大的“怨”早已不可能继续活下去了才对。   她将手指按上李环佩接触过的琴弦,葱白纤细的手指与黑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怨气会深入他们的骨髓,慢慢的成为他们身体的一部分,继而一步一步的,从身体的最深处开始同化他们。直到最后被‘怨’所附身的人就会成为不人不鬼的怪物,像一缕青烟般的游荡在人间,伤害他人的同时也在消耗着自己。到那时她就必须出手将那些家伙斩杀。何为怨?何为恨?一切的一切到底从何而起?她只是个妖怪,这些太为复杂的东西,她不懂,也不想懂,她只知道既然师弟那么努力了,那么她就无论如何都要拉他一把。   无论这条路她是否看得到尽头。   一旁的李环佩趴在琴桌上睡着了,紧皱着眉头,偶尔发出几声不安的□□,似乎做了什么可怕的噩梦。   她是突然睡着的,怨气对她的影响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最后一步。   洛芷伶叹了口气,将手放上琴弦,勾三,挑六,撮三六……   陶华走在闹市之中,戴着耳机,完全不为周围的喧嚣所打扰。路过的女生回头看了他一眼,转头和身边的闺蜜窃窃私语起来。   人类毕竟是看脸的生物。陶华的外表给人的感觉就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他低头看着戴在手腕上的手表,又抬起头来四处张望,目光焦急。   明明应该就在这附近,可这里的人太多,各种各样的气息干扰了他的视听。   李环佩所能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再不找到那“怨”的源头,李环佩就会被怨气所同化,整个人的存在都会在这个世界上被抹消。   洛芷伶说李环佩的时间只剩下三天了。   她到底是和什么样的存在结了仇啊?   就在这时有人拍了拍陶华的肩。   栗色短发的女人脸上化了浓妆,金属耳钉在阳光下反着光。一身皮衣勾勒出了她火辣的身材。女人的手里夹着一根烟,艳红的嘴唇一弯,扬起一脸促狭的笑   “想什么呢小子,这么入神!”   铜风铃“叮铃”的响了一声,苏守一抬起头来,西装革履的老板怀里抱着一个浅色的纸袋,装模作样的站在门口咳了一声。   本应该一副的惶恐样子站起来迎接的林叔冷哼了一声,送了楚和一个犀利的白眼。   “生病了就去治,少来我这污染空气”。   奇怪的是老板也没有因此而生气,他走进来将怀里的纸袋丢进林叔的怀里,拉过一张椅子,先是掏出一张手帕擦了擦凳面上并不存在的灰,然后才坐了下来,将一条腿叠到另一条腿上。   苏守一识趣的就要走,却在刚起身的时候就被人叫住了。   “请等一下,”楚和是那种武装到牙齿的人,全身上下的打扮一丝不苟的叫人挑不出任何毛病,无论是领口还是袖口,都干净的仿佛刚从专业的西装打理店里送过来一样,像一只精致的钟表,指针永远精确的宣告着现在是何时刻“这件事与你也有关,可以麻烦你也听一下吗?”   那笑容实在太过商业而温柔,苏守一竟找不到什么拒绝的理由。   尽管直觉告诉他,那并不会是什么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   玄猫那一段描写有参考百科 第7章 桃木梳(六)   他以为老板是要和他讲什么有关乐器店生死存亡的大事,结果到头来只是说了最近天气凉了,要好好注意身体,打着关爱员工的名义送了他一个丑不拉几的护身符。   苏守一看着手里黑漆漆的护身符,实在不明白老板为什么会走上这么一条封建迷信的路子。   天气转凉易生病和护身符有什么关系吗?还是生意实在太过冷清导致了楚和开始烧香拜佛了?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开始在大厅里摆个镜子了?   苏守一推开宿舍的门,不出意外的许岳和程志行都不在,宿舍里只有个似乎发誓要和宿舍楼厮守到世界毁灭前最后一秒的陆谷风。   “回来啦?”陆谷风从书里抬起头和他打了个招呼。   “嗯,”他将护身符随手丢在了桌上,“今天有点事所以就早放我回来了”。   陆谷风点点头,又继续看起了手里的书。   相处了一段时间后他们才发现,陆谷风这个人看起来腼腆害羞,本质却是个神经兮兮的神棍。常年抱着本《易经》《抱朴子》旁若无人的看的津津有味。别人凑过去想看看书里写了什么的结果就是被书里扑面而来的老旧气息熏的不知今夕何夕,发誓再也不想见到陆谷风看的那些老东西。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进去的。   “守一,”陆谷风不知道是不是着了什么魔,猛地抬起头,力度大的简直要把脸上戴着的眼镜甩掉,“那个护身符是怎么回事!”   “嗯?”苏守一发出一个不明所以的鼻音,“你问这个,这个是——”   “陆、谷、风!!!”小胖子程志行以一阵凄厉的呼喊宣告了他的存在,“你这个乌鸦嘴!!!”   “怎么啦?你今天不是去漫展了吗?”苏守一很顺手的怕了拍冲进来扯住陆谷风的衣领的程志行的头。   宿舍里最高的是许岳,其次到陆谷风,小胖子程志行垫了个底。   “他跟我说今天的漫展我爱豆不会来!我会抢不到我想拍的本子!我喜欢的太太是个汉子!”小胖子控诉的声泪俱下,就差在陆谷风白净的衬衣上抹上点什么新鲜出炉的液态物了。   “全中了!全让他说中了!”所谓天崩地裂大概也不过如此吧。   陆谷风抢救着自己险些掉下来的眼镜,顾不得把小胖子推开,“我这是实话实说,早就劝你不要去了,你今天万事不利不宜出门——我的眼镜!”   程志行在把陆谷风当做一棵树,死命的摇晃着,仿佛这样就能平复些许他悲愤的心情。   苏守一笑了笑,拉开凳子坐下,就在那笑呵呵的看着他两打闹起来。   街边的小吃店,环境脏乱切人群拥挤嘈杂,老旧的桌子上积了厚厚的一层油污,倒不是因为店员的疏于清理,而是一种岁月的沉淀。   人来人往,无论走的多远,老旧的小馆子里寄托的永远是家乡的味道。   这种苍蝇馆子通常人满为患,只要不干出格的事就不会引起他人的注意,最适合交换情报。   方芳咬着串牛肉丸子,口齿含糊不清:“看来最近情况越来越严重了”。   “反正也要顺便去检查你们学校里的‘封印’,我跟你一起回去一趟吧。”她吞下最后一口丸子,这么说道。   二号线永远都是那么拥挤,休息日尤甚。   方芳拉着把手,挤在人群里,一手托着胸,跟一旁的陶华吐槽:“天天都搭二号线,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原谅了,就不能换个吉利点的颜色吗?”   陶华干笑两声,想起自家学校的基佬紫,不想说话。   偏偏方芳又补了一刀:“哦对不起我忘了你们学校的线是基佬紫而你们家老大已经是个基佬了”。   陶华无声的承认了这个悲惨的事实。   冯薇薇看了眼手表,心道怎么还不来。   李环佩小跑过来,亲昵的挽起她的手臂,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久等啦,薇薇!”   冯薇薇伸出手,像对待宠物那样拍了拍李环佩的头,“不久,我也是刚刚才到的,走吧”。   “嗯嗯!”   冯薇薇抬起头,方芳和陶华刚好迈进校门,她下意识的把李环佩拉到了身后。   陶华本来和方芳在说着什么,一看到李环佩登时就手足无措起来,像个偷藏了糖的孩子,在家长的注视下浑身都不自在。   李佩环对闺蜜的行为感到不明所以,她从冯薇薇身后探出头来,问道:“怎么啦,微微?”   她早就忘了陶华,当初那事如同石子掠过水平,除了一层层的涟漪,再也没有留下其他。   在李美女的人生里这样的涟漪来的快,去的也快,至今没有一块石头能浸没在她心中的小谭里。   “你认识他吗微微?”李环佩好奇的看着陶华,“我倒是觉得他旁边的那个女生我挺喜欢的,应该不是我们学校的吧?”   冯薇薇放松了下来,一把拉过李环佩,快步走过那两人身旁,“就一臭流氓,别管”。   方芳拍了拍难过到变成褪色的陶华,“她还是记不住你,别挣扎了,说起来,总觉得另外一个小姑娘身上的‘气’有点重,大概是因为和她待久了吧?等事情解决后那个小姑娘我要去看看她”。   陶华没有任何反应,方芳总觉得他下一秒就要化成灰飘散在空中了。   啊,小白菜啊,地里黄啊,三两岁啊,没了娘啊。   ???哪不对?   这大概就是诅咒吧,无论陶华怎么努力,李环佩就是记住不他。   林叔关了店门,洛芷伶将古琴放到了桌上,众人看着那琴,脸上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凝重。   方芳“啪”的点了根烟,“已经严重到这个程度了吗?”   陶华将手指按上李环佩接触过的地方,琴弦上的黑气像找到了食物的饿狼,迅速的缠绕上了他的手指。   陶华眉头皱的死紧,洛芷伶伸手拿开了他按在琴弦上的手。   明明是窗明几净的室内,阳光灿烂,却弥漫着一股阴谋的意味,看不见的手抓着众人的心,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只手就会一握,叫人死的无声无息。   “这么大的怨,‘你们’就找不到源头吗?”楚和问的是方芳。   方芳呼出一口烟,她锋利如刀刻的面容在烟雾中带上了朦胧,只看得到一个大体的轮廓,整个人都柔和了几分   “玄猫都找不出来,‘我们’又能有什么法子?”   洛芷伶低下头,衣摆下的手握的死紧,仿佛那样她就能握到微小的线索,找到些足以改变大局的端倪。   “她之前应该都是好好的,”楚和不动声色的握住了洛芷伶的手,内疚的猫儿整个人一惊,如果此刻是猫形态的话她整只猫应该已经炸毛炸了个彻彻底底。   “是哪里出了什么差错吧,但如果她最后真的救不回来被同化了……”楚和顿了顿,摸着下巴,似乎在思考接下来的话要怎么开口,“虽然很对不起桃子,但真到了那时候我就只能让猫儿杀了她了”。   陶华双手撑住头,“再给我点时间,再给我点,再一点就好了!”   洛芷伶安静的看着他,眼神怜悯到近乎哀伤。   她的瞳孔猛的一缩,不过一个流转,原本漆黑的双瞳就变成了一金一银的竖瞳。   “怎么可能,”她颤抖着开口,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怨气的力量衰弱了,这怎么可能!?”   陶华看向她,眼神里染上了希冀。   然而就在那个瞬间,鲜红的血从青年的眼里流了下来,像红丝带一样在他白净的脸上铺出了两条小路。   陆谷风一手捏着符咒,他此刻带了一身的伤,鲜血染红他的白衬衫,衣服破破烂烂的,已经是不能要了。   青年挑了挑眉,语气里厌恶和不服简直要溢出化作锋利的剑芒,直指所念之人的顶上人头   “啧,让她逃掉了”。   此刻的陆谷风摘掉了眼镜,青年的眼睛是很漂亮的单眼皮双凤眼,带着独属于东方的水墨韵味,睫毛不密,却很长,一掀一闭,像凤凰的尾羽。本应当是双凌厉的眼睛。陆谷风的左眼下有一颗痣,不大,小小的一颗,仿佛画龙点睛的神来一笔,衬得他整个人都柔和了几分。   周围依旧人来人往,对这个小小角落里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   哪怕这里刚结束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之战。   陆谷风挠了挠自己的一头自然卷,不知从哪掏出了一副比啤酒瓶底还厚的眼镜,胡乱的抹了一把脸,将眼镜戴到了脸上。   “嗯,该,该回宿舍了。”那个腼腆害羞的陆谷风又回来了。   话说他之前明明是跟他们说出去买个东西,买了这么久要怎么跟舍友解释呢?   李环佩挑了把梳子,回过头问一直站在一旁的冯薇薇   “这把怎样?”   “挺好看的,”冯薇薇认真的看了下,“佩佩,你为什么不考虑用塑料梳子呢?桃木的你还要特地出来买,多麻烦啊”。   “习惯啦,习惯啦,用塑料的我还不喜欢呢。”李环佩一边交钱,一边回头跟冯薇薇说道。   是她的错觉吗?总觉得微微身上有哪里不对劲。   楚和给陶华止了血,青年的双眼缠上了绑带,此刻什么都看不见。   “你的本体受伤了。”楚和下了定论。   “二傻的本体不是在岐鸣山上吗,”确认陶华无事后洛芷伶就坐在一旁的高凳上晃起了腿,“怎么会受伤呢?”   “这个……”楚和将陶华的刘海拂到一侧,露出染了血的绷带,“我也不知道。只怕以后的日子不会轻松了”。   “等等,”洛芷伶猛地停止了晃腿的动作,“二傻的本体不是还有一部分是把梳子吗!”   “那部分我已经收回来了。”陶华摊开手,一把半月形的木梳出现在手掌上。   方芳抱着臂,脸上表情是山雨欲来。   无论是人还是妖,最恐惧的莫过于未知的事物。   他们甚至不知道,这个神不知鬼不觉的插到他们之中的敌人到底是人是鬼。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都是新加的,写长了点,原来结束的太突兀 第8章 桃木梳(七)   “对了佩佩,”在回去的路上冯薇薇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你说你去找洛学姐学琴了,学的怎样了?”   “洛学姐?就是我们学校那个古琴弹的很好的学姐吗?我还没见过她呢。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李环佩的表情迷茫,不明白冯薇薇为什么会忽然问起这个。   “我是很喜欢她啦,毕竟她是我的一个向往,不是吗?”   “不,没什么,可能是我记错了。”冯薇薇笑笑,把她从即将打开的地铁门上拉开。   方芳掏出了手机,显示有条新来信,是个陌生的号码。   “不要插手桃木的事”。   什么玩意啊?她心想,哪来的骚扰短信,莫名其妙的。她回拨过去,电话那头温和的女声却告诉她: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她“啪”的点了根烟,尼古丁让她意识到事情可能不是她所想象的那么简单。   “他们”所处的位置很特殊,沟通人鬼,平衡世间。方芳不得不小心谨慎。   方芳想了想,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喂,BOSS,是我,方芳,我有事跟你说……”   冯薇薇笑着跟李环佩道了别,她想去学校小超市买点东西,而李环佩想回宿舍。   直到李环佩走的看不见了,冯薇薇转身进了没人的小树林里,一个踉跄重重摔倒在了松软的泥土地。   幸好周围没什么人。此刻的冯薇薇感觉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痛,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是安好的,整个人好像下一个就要散架一般。   “可恶的……臭道士……”   她必须要好好休息下,整个人强撑着陪李环佩回来,她现在已经虚弱到了极点,随便来个人都可以置她于死地。   对身为桃木的她来说,远离人烟的大自然才是最合适的地方,然而现在也顾不得了那么多的,她只能把自己整个人尽可能的匍匐在泥土上,感受着现在少的可怜的生气。   “总有一天我要让那个女人和臭道士付出代价!”   冯薇薇的手紧紧的抓着身下的泥土,黑泥陷进她原本干净的指甲里,像是沾染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苏守一在陆谷风推门进来的时候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是不是穿的太少感冒了?”许岳关切的声音响起。   “可能有人在骂我吧,”苏守一揉了揉鼻头,“我可没那么多钱治病,怎么可能不爱护好自己”。   “诶你不是在学校里的乐器店打工了吗,”旁边程志行转过身来揶揄道,“怎么样,来店里的美女多不多呀?”   苏守一白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陆谷风抱着箱子走进来,许岳在他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用手肘撞了撞他的腰:“去干什么了,那么久才回来?”   陆谷风吓了一跳,手上的东西一个没抱稳,眼看着就要摔地上了,苏守一眼疾手快的一接,却欲哭无泪的觉得自己手要断了   “谷风你这里面什么啊这么重!”   陆谷风慌了神,愣在了原地,手足无措的开始“我、我、我——”。   就是不知道去接下苏守一手上的东西。   许岳越发的无奈,起身去接过苏守一手里的东西,瞄了一眼,发现那是一堆木头。   那真的是一堆木头,甚至沾在表面上的泥巴里还有水分,还很新鲜。最让许岳绝望的还是这堆木头的大小。每块长短不一,短的有手指般长度,最长的也不过是正常男生小臂的长度,却都有手臂般粗细,绝对不会是在路上随便捡的那么简单的。   你出去那么久就是去砍树了?   他几乎是想仰天长啸了,自己身为舍长已经很努力的在维持舍友关系的和睦稳定了,可陆谷风似乎是个总和其他人格格不入的怪胎,一直都在给他带来特殊的“意外之喜”。   陆谷风这才反应过来,红了一张白净的脸,苏守一把箱子放到陆谷风桌下,捶了捶发酸的手臂。   这堆破木头怎么这么重!   “谷风啊,”许岳拍上了陆谷风的肩,“你要是有什么烦心事一定要告诉舍长,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陆谷风颇为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我只是……想做点手工”。   宿舍里的三人沉默了,气氛一时很尴尬。   这特么是做手工的规格?你还不如说是你想搞室内烧烤来的可信,兄弟我们可是计算机系和隔壁美院没有关系!   许岳把自己的头发挠成了一团杂草,最终还是决定不去管了。   陆谷风拿出一块木头,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把小刻刀,专心致志的开始了他的雕刻工作,另外的两人对视了一眼,决定随舍长,随便陆谷风想干嘛干嘛去。   宿舍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秋蛙长鸣,夜沉如水。窗外月明星稀,天河寂寥,想必第二天一定是一个好天气。   陶华待在楚和公寓的书房里翻找着那些早已破残的典籍,古老而厚重的气息扑面而来,叫他一个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老旧线装书的页面早已发黄发脆,有不少的地方被虫蛀了小洞,幸运的是并不影响阅读,推及前后文也能把缺了一块的地方猜个七七八八,只是翻阅的时候定要万分小心,有些装订的线以及破残到只剩下一缕细丝在苦苦支撑,一个不注意,那缕细丝就毫不怜惜的断开,只留下散了满怀的鬼画符。   这些老部头上所记载的到底还是一些生僻难懂的东西。   洛芷伶推门进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了。晨光随着少女的推门动作一起洒落进来,楚和想抬起头,却差点扭了脖子。   不知不觉已是一夜无眠。   书房里尽是些足有天花板那么高的书架,没有桌子和凳子,却狭小到让人哪怕只是置身于其中都感到沉闷。   陶华的身旁堆满了书,洛芷伶必须足够留神,才能在不伤到这些“老家伙”的前提下清理出一块足够自己坐下的地方。   “你找了那么久,就没有找出点什么有用的东西?”   陶华摇了摇头,一向明亮的眼睛里失去了光彩,黑洞洞的,像个精致的提线人偶。   洛芷伶随手捡起一本书,翻开来,上面古怪的文字让她皱了眉头,“你就一定要报恩吗?”   陶华看了一眼她手里的书,上面记载的是一种如今已经绝迹的凶兽的出生,那兽其丑无比,生性残忍。陶华叹了口气,勉强挤出一个苦涩的笑,洛芷伶却觉得陶华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了。   “好啦师姐,你就别管我了,这事我自己能解决。”   她是天生的灵兽,不懂所谓“报恩”到底对这些山川精怪来说到底是有着怎样的意义。   她甚至都不知道,要是这一世再失败的话,就连陶华自己也会神形俱灭。   这件事,是她和楚和都不知道的,不,也许楚和是知道的,但是至于具体的态度就无人知晓了。   苏守一周末向来都是早上十点准时去乐器店报到,所以一般是八点半就起来准备了,毕竟宿舍区在学校的这头,而乐器店在那头。   一般他起来的时候许岳也正好醒了,程志行还在睡,而陆谷风已经把自己整个人连着书本一起打包好送到图书馆去了。   苏守一打了个呵欠,意外的发现陆谷风现在居然还在宿舍里。他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可能还没睡醒。   今天是个什么日子?到底是什么阻拦了学霸去图书馆的脚步?要知道陆谷风可是一向把图书馆当宿舍把宿舍当成睡觉的地方的。   许岳拿着漱口杯从阳台走进来,不经意间看到了傻呆呆的坐在床上思考人生的苏守一,无奈的笑笑。   陆谷风显然是很早就醒了,昨天带回来的木头在他巧手的雕刻下一块块已经有了个大概雏形,摆在他的桌上,大概是些人偶的形状。木屑堆在他的座位底下,今天谁来负责宿舍卫生已不言而喻。   苏守一爬下了床,走到陆谷风身后,那人专心于自己手头上的雕刻,并没有发现有人在自己身后。   苏守一围观了一会,悲哀的发现自己是个俗人,欣赏不来文艺工作者们的执着,遂选择了放弃围观去洗漱然后赶校内班车。   直到苏守一离开,许岳换了身运动服准备去和兄弟们打球,程志行翻了身打算继续睡,陆谷风这才放下了刻刀,揉了揉自己的脖子,伸了个懒腰。   这一批‘替儡’总算是做好了。   陆谷风起身,打算先把宿舍的地打扫干净再出门,在路过程志行被垃圾淹没的位置时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苏守一刷卡上了并没有多少人的校内班车,待他找到位置坐好,林叔的短信才姗姗来迟   “今天有事,不用来店里了”。   车已经开了,想再下车也不妥,苏守一挠挠头,想着先过去了再做打算吧。   作者有话要说:   嗝儿 第9章 桃木梳(八)   李环佩看着眼前这个低着头,手里拿这个木头人一定要她接过去的小学弟,有些不知所措。   她明明是在吃午饭,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学弟是怎么回事?现在不是已经不流行霸道总裁爱上我这个道路了吗?   周围的人早已对此见怪不怪,反正系花嘛,这个待遇也是很正常的。   李佩环的心里犯起了嘀咕,收下吧,这个小学弟出现的莫名其妙的,别人都是送花,偏偏他送的是个木偶,说不收吧,这个学弟的颜又是她的菜,况且那娃娃看起来也是真细致的。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难道她昨晚睡前忘记烧香拜佛了吗?   犹豫再三,李环佩环还是把东西接了过来。“谢谢这位学弟,虽然突兀了点但这人偶——”   李佩环倒进了陆谷风的怀里。饭堂里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个小小的角落里所发生的事。   陆谷风将昏迷的李佩环抱起,扫了周围一眼,果不其然的在不远处的桌子上发现了一只黑猫。   那黑猫好整以暇的坐在桌子上,姿态大方优雅,看着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场可笑的闹剧。   “要一起来吗,学姐?”陆谷风朝那黑猫笑笑,抱着李环佩往食堂出口的方向走去,黑猫舔了舔自己的爪子,起身跟了上去。   李环佩的怀里紧紧的抱着那只木偶。长头发的,穿着一身典雅的长裙,被雕刻的很精致的木偶。   直到走到昨天冯薇薇待过的小树林里,黑猫才开了口:“你到底是谁?”   “别紧张嘛学姐,我不是坏人,”陆谷风将李环佩放到地上,丝毫不在意这样会不会脏了她的衣服,“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怎么可能在玄猫眼前做出点什么来呢?对吧,玄猫——洛芷伶学姐?”   黑猫——洛芷伶不置可否,仿佛刚才陆谷风揭穿的并不是她隐瞒了很久的身份,而只是在跟她说今天天气很好。   今天天气确实很好。   陆谷风丝毫不为洛芷伶的反应所影响,他好脾气的朝洛芷伶笑笑,“等着吧,大鱼就要咬钩了”。   陶华是被方芳从书房里拉出来的。   陶华已经来不及计较为什么她能旁若无人的出入这里,此刻他整个人已经虚弱到了极点。   “你怎么了!整个人怎么这么虚!”方芳被吓了一跳,赶忙把陶华扶到了椅子上,本来在一旁的座椅上看书的楚和看到陶华这副样子也是一惊,把手放到陶华的额头上。   陶华本就是精怪,普通人的疾病基本是难为不了他的,可陶华此刻的额头烫的吓人。   “这是要消散的迹象!桃子你到底做了什么!?”   楚和的电话就是在这时候响起的,他本来想直接挂了电话,一看到是洛芷伶的来电,忍了忍,接了起来。楚和还没来得及说话,洛芷伶那有些清冷的声音就已经响起   “阿和,把陶华送过来,快!”   不同于往日的冰冷,多了几分急躁。   楚和和方芳对视了一眼,不知道洛芷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洛芷伶是一定不会害陶华的,她比任何人都希望陶华好。   依旧是那片鲜有人迹的小树林。   洛芷伶化出了人形,看着手里沙漏里所剩不多的沙子,又抬头望了似乎一直在等着什么的陆谷风一眼,暗暗握紧了衣袖里的拳头。   这个沙漏是陆谷风给他的,他说沙漏里的沙子所代表的是陶华所剩下的时间。   如今那沙子已经所剩不多,似乎下一刻就会从缝隙里滑尽。   她是玄猫,生来的就是灵兽,和那些山川精怪不同,不懂所谓的报恩的意义。   可对那些精怪来说,这真的是很重要的一件事了,机缘因果本就是天注定的,多了就要去偿还,少了的话就要去弥补。谁叫所谓的修炼本来就是逆天而行呢。   洛芷伶的身子一抖,陆谷风的嘴角一扬   “来了!”   几乎是同时说出了这句话,两人对视一眼,洛芷伶将昏迷中的李环佩护在了怀里,陆谷风的手里出现不知从何处出现的符咒。   洛芷伶的瞳孔猛的一缩,“你是——”   陆谷风将手指抵上她的嘴唇,丹凤眼的青年笑的勾人心魄,   “要替我保密哟,师叔”。   冯薇薇进来的时候带着满脸的焦虑,李环佩的气息消失了,却又在刚刚在这里重新出现了。   她的心里很明白,这很可能是个圈套,但李环佩是她盯了很久的猎物,明知山有虎,却偏偏要向虎山行。   她是从什么时候起就陪伴在李环佩的身边了呢?可能是在那位大人把她从自己身上取下来,亲手做成一把梳子的时候就陪在她的身边了吧。   八世,呵,真是久呢,久到足以让她脱离木梳的本体,化出自己的元性。   人类,如同菟丝花一般柔弱的物种,若不是那位大人苦苦支撑了八世,这个愚蠢而又懦弱的女人的灵魂早就该消散了。   她太过于沉浸在自己一厢情愿的悲痛中,却没有注意到有什么东西,被一只无形的手从她身上剥离了出去。   直到她踏进了小树林,陆谷风这才惊觉,现在的冯薇薇弱了很多!   洛芷伶皱了皱眉头,既然这女人是陶华的一部分,那就绝对不可能会如现在他们所感知到了这般弱小。   “臭道士,昨天被我打的还不够吗?把这个女人还给我!”   冯薇薇怕是已经彻底失去了冷静,一看到陆谷风就什么也不顾的攻了上来,地面倏然冒出了粗壮的藤蔓,向陆谷风和洛芷伶袭去。洛芷伶抱着李环佩一个躲闪,她知道李环佩此刻在她这里,冯薇薇不敢对她下狠手,只是苦了陆谷风。   似乎只有一小部分藤蔓象征性的来跟她打了个招呼,余下的则带着要把他撕裂在原地的狠绝袭向了陆谷风。   可惜啊,洛芷伶不易察觉的勾起了嘴角,他是那人的徒弟啊,自己的师弟,自己最清楚这种时候他会怎么应对了。   冯薇薇痛呼一声,原本将陆谷风包裹起来的藤蔓尽数化作了灰烬,还未完全消散的火焰环绕在青年的周身,火光奕奕,让他看起来就像一只浴火而生的凤凰。   是了,她的师弟可是使火的高手,带出的徒弟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只是照这么看来,这个师侄昨天似乎是被逼的很惨,不过短短的一天,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洛芷伶觉得,这件事的谜团是越来越多了。   说到这个,她拿出了手机,想再给楚和打个电话,陶华怎么还没到!   那头冯薇薇一下子吃了个瘪,将本来环绕到自己手臂上的火焰一甩,丝毫不顾及已经碳化的皮肤,冷笑道:“一天不见,臭道士倒是长进了不少”。   那头陆谷风也停了下来,手里重新捏上符咒,“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收手?”冯薇薇闻言,笑的越发肆意,“我有什么错?我不过就是看这女人苦苦挣扎了八世,最后一世想给她来上最后一个解脱而已,到那时,她就是我,我就是她,那位大人也再也不用陷着报恩的苦果中了!”   陆谷风皱眉,这样的方法他并不认同。   “看来是谈判失败了,”他这么说道,“反正现在杀了你,用一命去换一命,我那位师叔的报恩也就算是结束了”。   一旁的洛芷伶猛地抬起头   “等等——住手!!!”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李环佩身上的怨气已经全然散了个干净,只留下了一片澄明。   而那头的冯薇薇却在陆谷风的火焰烧到她之前就消散在了空气里,只留下了一声冷冷的笑在少了一人的结界里回荡。   “她……拿自己好容易修炼出来的元神换了李环佩今后安稳的一生!?”洛芷伶惊愕险些说不出话来,陆谷风也走了过来,看着李环佩本来紧皱的眉头舒展开,露出了一个迷惑不解的表情。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方芳惊愕的发现本来就快消散于无的陶华又开始有了实体,她不可置信的拉了拉楚和的衣袖,楚和皱着眉头,嘴角紧抿成一条线,满脸的不解。   洛芷伶推门走了进来,丢了一把木梳给方芳,留下一句“你处理一下”就头也不回的上了楼。   小姑娘似乎是有什么心事?方芳愣了愣,才发现手上那把梳子的气息不正常,她赶忙起了身,将梳子封好带了回去。   洛芷伶回到楼上她自己的房间,翻开了老师留给她的童话绘本。   第一个故事,记载的是桃树的报恩。   将为人母的女子栽下了被人拔起的桃树,却因此改变了自己的一生,本来富贵长寿的她的一生变得短暂而又凄苦。   她还记得那人在给她讲述这个故事的时候的语气,哀伤中夹杂着对命运的无可奈何,“小猫儿呀,有时候命运这种东西就是这么的爱恶作剧呢”。   故事的结尾已被当时年幼无知的自己给撕去了,当初到底是因为什么要撕去的呢?也许是一时接受不了这个悲伤的结尾吧。   桃树修炼出了人形,却因为种种的原因完成不了自己的报恩,眼睁睁的看着女子因各种意外而死,最后在一个雷雨交加的日子里抱着女子的尸体消散了自己的存在。   搞什么,这真的是给小孩子看的童话故事吗!?   洛芷伶想起那人平日里的为人,无奈的叹了口气,她现在最好是回去看看陶华怎么样了,再编个借口隐瞒一下那个莫名其妙的出现的师侄的存在。   原来伏在桌上的猫儿伸了个懒腰,起身关了灯准备下楼,夜风吹进她还未合上的童话绘本,翻到了第二个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   啊,改完了改完了,好歹不那么突兀了,不过个人水平有限感觉很多想写的都没表现出来。。。   嘛,不过这下改了点东西守灵人也要重新规划下了 第10章 守灵人(一)   方芳整理着手头的文件,在看到“冯薇薇”这个名字时不可自抑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为了什么要那样做,那天洛芷伶丢给她的那把梳子才是冯薇薇的本体,之前陶华自认为的收回来的那把根本就是个障眼法。   可问题是之前的那把梳子早就因为吸收了太多的怨气而破裂了。那是这么多年来,横死的她身上所带的怨气。   也就是说,冯薇薇这个存在,在梳子断裂的那刻就已经不在了。   那么在那之后一直陪伴着李环佩的那个冯薇薇到底是谁呢?方芳现在已经懒得去想这个问题了,前些日子她偷偷去看过李环佩,那个坚强独立的姑娘现在一个人依旧活的很好,但可能是因为身边少了那么个可以交心的人,所以总是显得有几分寂寥。   如今,除了“他们”和她手上的这份资料,世上已再无人记得“冯薇薇”这个存在。   哎,所以监灵处才不好招新人啊,能逃过自然的“秩序”而不被影响的人又能有多少呢?   方芳将手上的资料收好,又翻出了新的需要重新归纳的资料。   “莫梦,食梦貘一族,申请定居云澜市……张桂,桂树精,于十二月十日夜得以修出人形……”   许岳本能的觉得苏守一最近不大对劲。   身为舍长的许老妈子自持着一颗关爱宿舍里其他人健康成长的中央空调心,暗地里观察着大家的一举一动。   今天程志行追的番的熟肉出来的慢了,现在胖子很不开心,最好不要去惹;陆谷风今天写作业的时候一直咬着嘴唇,想来是今天的题目难了有些不会做,下一刻他就要去老师办公室讨教了。   陆谷风将书本的笔记装进包里,一言不发的起身,轻轻关上了门。   说起来,怎么都这么晚了守一还没起来?虽说今天上午没课,可平时他都是起的很早的啊。   许岳抬头看向苏守一床铺的方向,已经快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那人依旧蜷缩着睡的很沉很沉。   许岳权衡着要不要去叫苏守一起床,却在这时候接到了女友的电话,他笑笑,起身去门外接了电话。   苏守一醒来的时候许岳已经把他的午饭买回来了,看到他起来,许岳朝他挥了挥手。   苏守一迷迷糊糊的就想继续睡,可一想起下午是“鬼见愁”的课,猛一哆嗦,打了个激灵,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守一你最近是不是身体不好啊?”许岳关切的问道。   苏守一心里一暖,对许岳说自己没事,只是最近晚睡了点。   许岳点点头,索性不再管这事。   只有苏守一知道,他哪里是晚睡,分明就是做了噩梦。自那日从乐器店回来,他就被这个梦给缠上了,日日夜夜,无法摆脱。   校内班车只有一趟,从学校的东大门到南大门,直达中间不停。而这刚好就是从宿舍区到乐行所在的商铺区的距离。   苏守一记得自己当时是在终点下了车,去乐行看了一眼门的确是关着的,就在考虑着今天一天没空要不要抽空去老地方喂喂野猫野狗之类的。   然后呢?   然后自己抱着袋吃食上了学校的后山,想着这里有没有可能会有什么野猫野狗之类的,毕竟是鲜少有人来的荒凉的地方,最适合那些胆小的动物在这里藏着。   自己似乎是发现了那么几只的,小心翼翼的讨得了信任,喂了点吃的,然后就回来了。   怎么回来的?记不得了。   苏守一不禁苦笑,自己的记忆力还没那么差吧?   自那之后,这个噩梦就彻底缠上了自己,如今已是有一周多的时间了。   “守一,快点吃啊,上课要迟到了!”许岳在一旁喊道。   “诶——好,好!”收到讯息的苏守一三下五除二的解决了自己面前并不怎么好吃的饭,匆忙起身找起了书,开什么玩笑,鬼见愁的课哪怕借他一万个胆子他都是不敢迟到的好吗!   战场的气氛萧杀严肃,黄沙漫天,对垒两军的战鼓敲的震人心溃,仿佛这样就能把敌人吓得曳兵弃甲,落荒而逃。   苏守一不知道自己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到底是站在哪里才能将这溢满了血腥味的一切尽收眼底的。   他只知道自己此刻竟莫名的亢奋,好像下一刻就会有他为此期待了很久的大事发生。   对垒的一方是古画里常看到的保家卫国的兵士们的模样,打先头的兵士穿着铠甲,头上戴着兜鍪。繁重的铠甲虽然保障了他们的安全,却也因沉重的质量而让人寸步难行。而后方的兵士就多以轻甲上阵,只在关键的部位穿戴了些护身的铠甲。   另一边的人却截然不同。他们并未着甲,大片古铜色的皮肤□□在外,刺满了诡异的刺青。领头的人戴了个面目可怖到足以止小儿夜啼的面具。   苏守一能认出那是首领的原因很简单,他站在最前方,而且是唯一戴了面具的人,身上的刺青也最为鲜艳狰狞。   这么惹眼的打扮简直就是在告诉对方杀我吧,来杀我吧,集火我这只肥羊。   苏守一叹了口气,他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两边军士互相厮杀,这片荒凉的土地将会变成血流成河的修罗场。   断臂,残肢,被砍下的头颅,将士们的怒吼,以及红色的土地。这些东西化为深夜里真实的噩梦,已经缠绕了他很久。他根本不敢睡着,漫天血色扑面而来,他想哭,想大喊,到头来却只能做个冷漠的旁观者。   不言,不语,却不能做到不看。   苏守一带着一身的冷汗从梦中惊醒,明明还是有些凉意的深秋,他却满身的汗,一副被热醒的样子。   隔壁床的程志行翻了个身,呼噜依旧打的震天响。   熟悉的613室因为有陆谷风和许岳两个老妈子在的缘故依旧干净而整洁,冷冷的月光透过没拉紧的窗帘照进室内,一切都显得静谧而安宁,和梦中的鲜活的人间地狱截然不同。   苏守一抓紧了胸口处的衣服,一颗心依旧跳的停不下来。   “咚咚,咚咚”。   小声点,小声点,苏守一在心里对自己说,这么大声会把他们都吵醒的。   苏守一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一头的汗,那个声音就是这时传入他的耳里的。   仿佛从远古传来的回音,柔和而又悠远。   听起来就像……哭声。那声音的尾音发着颤,在黑夜里哭着,哀而不伤却又幽咽的直扣人心。   苏守一不由自主的想哭。   哭吧,没事,他这么对自己说道,就当是在梦里。   哭吧,没事。   长歌当哭,逝者逝亦,生者善之。(注)   乐行里的那只黑猫的皮毛极其柔软,撸起来的手感那是相当的好,就是不怎么亲人。奈何长的实在是好看,一金一银的眼睛圆溜溜的,滴溜溜的转着,煞是勾人。整只猫不大,是刚好能够舒舒服服的抱在怀里的类型。曾有不少人打着买乐器的名义去店里撸猫,却都被那猫无情的一爪子拍了回去。得亏猫儿没伸爪子出来,不然还不知有多少人会因此而受伤破相。   此刻无数C大学子心里的梦中情猫正趴在苏守一的腿上,神情安逸的舔着爪子。   苏守一歪着头靠在了椅背上,睡的正香。只是眉头紧皱着,不像是什么好梦。   黑猫抬头看了他一眼,喵了一声,有只看不见的手抚平了苏守一额间的皱纹,慢慢的,苏守一紧抿成一条线的嘴开始有了一个笑着的弧度。   黑猫低头,在苏守一的腿上盘成了一个团,打了个呵欠,看起来是准备睡觉了。   挂在月亮门下的铜风铃“铃”的响了一声,一声中山装的林叔起身迎客。   客人是很普通的客人,外表看起来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正在经历着中年秃顶的危机,顶着一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变成一片汪洋的地中海,平淡无奇的五官,属于在走人群里绝对不会引起他人注意的那种,如同绝大多数的中年人一样,眉眼间带着为生活奔波操劳的疲惫。   男人整个人都裹在厚厚的羽绒服里,像只鸵鸟,妄想着要逃避生活所给予的重压。   已经是快要入冬的日子了,天气也一天冷过一天,这种季节交替的时候最容易生病了,多穿点总是没错的。   男人想要给自己的孩子买一只埙。   他说自己的孩子很喜欢这种乐器的声音。   男人提起自己孩子的时候脸上的笑意仿佛寒冬的暖阳,驱赶了眉眼间堆积的疲惫。   林叔一面和男人聊着,一面翻出了柜台的钥匙,打开柜子将里面放着的几只埙取了出来,一只一只的吹奏着,耐心的让男人挑选自己喜欢的声音。   男人有些拘谨的摸了摸鼻头,脸上的笑卑微到了尘土里   “我是个粗人,不懂这些,我也不知道孩子喜欢哪个。就按您的来,帮我挑一个好的吧,价钱不是问题,他们都说你们这家店最公道,不会坑人”。   ……   林叔细心的给男人将埙包好,男人接过了这个林叔精心挑选的礼物,像是想到了什么很好的事,脸上的笑再也没褪下过。   林叔逐字逐条的交代着陶埙的保养,男人点头哈腰的一一记下,甚至连价格都没讲,拿着包好的埙,小心珍重的将它收到了包里。   哪怕林叔已经将埙包裹的很好,无论怎么摔都不会伤到里面的乐器。   男人走出店门时看到了爬在苏守一腿上的猫,脸上的笑带了点遗憾,以一副惋惜的语气说:“你们店里养着猫啊?真好,我家孩子一直都想养一只,可惜家里空儿太小了,没那么多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注:这句话我没找到出处,有小天使可以告知下吗?要是不能用我就去改 第11章 守灵人(二)   陶华外表看着精明,实际上就一迷迷糊糊的人,迷迷糊糊的完成了报恩,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发生了,日子也就这样迷迷糊糊的过了下去。   他根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方芳跟他说李环佩似乎有新的男朋友了,他才迷迷糊糊的说了一声啊是吗?   搞得前几天那个为了救人而觅死匿活的人不是他一样。   洛芷伶被他这副样子搞得无语了,她早就该想到她这个师弟就是这副脾性,索性化成猫去了店里当起了皇帝。   黑猫从苏守一腿上轻巧的跳下来,那人睡的很沉,自己并没有惊醒他。   黑猫喵喵的叫了几声,一旁的林叔了然。   厅堂里的楼梯实在是和这装修的古色古香的大厅格格不入,一踩上去就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好像下一刻就要断掉。   然而就是这么大的动静也没有把苏守一弄醒。   林叔上楼拿了薄被,细心的给苏守一盖上。   “也不知道这些个学生一年到头都在忙些什么,一个个看起来那么累。”林叔脚底下的黑猫摇了摇尾巴,也不知道是在回答还是在自娱自乐。   “对了,我差点忘了你也是他们中的一员。”温和的中年人笑的越发慈祥,给泡着菊花枸杞茶的保温杯加满了水,又回到了柜台后面那个属于他的亘古不变的位置。   就像一颗早已在此生根发芽的种子,根系缠绕着脚下的泥土,一呼一吸都早已融入了这片土地里,一旦分开就很难在新的地方存活下去。   林叔和学校里的老校医关系很好,那位上了年纪的老医生经常会拿着个保温杯到店里来和林叔交流养生保健的秘诀。   店门口的铜风铃“叮铃”了一声,林叔看到来人了,笑了“哟老徐,这可是有段日子没来了!”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那位经常会拿着个保温杯到店里来和林叔交流养生保健的秘诀的上了年纪的老校医。   精神矍铄的老人朝林叔挥了挥手,笑呵呵的,另一手手上捧着的保温杯似乎已经成了两人约定俗成的见面的信物。   林叔也笑呵呵的捧着保温杯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   黑猫洗了把脸,走出了店门。   店里的那张八仙桌是两位“老年人”讨论养生保健秘诀的战略根据地。只是此刻,这张平日里都是冷冷清清的八仙桌有了“客人”。   两人对视了一眼,林叔显得有些为难,老校医倒是一副了然的样子,保温杯一放就要去叫人起来。   这种装病偷懒的学生他见得多了。   “这位同学,这位同学?”苏守一被人毫不吝惜的晃醒了。   他睁眼,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陌生的老头,似乎有几分熟悉,可又实在是想不起在哪里见到过。   也是了,大一新生新学期才过了一半,大部分新生对校医的认知也就是在他们军训的时候坐在阴凉处喝茶的那个老人,只远远的瞄了一眼,甚至很多人都没有发现这么个老头的存在。   “同学你的脸色不是很好呀,摸你的额头也没有发烧啊,是不是最近没有休息好啊?哎,我就说啊,你们这些小年轻啊……”   苏守一睡的懵懵懂懂的,对老人的话听不得个真切,头点了点,几乎要再睡过去。   最后还是林叔看不下去这单方面的折磨,出面说他们大一新生也是累,困是难免的。   林叔干脆提前让苏守一回了宿舍,可看他脚步有些踉跄的背影,脑海里只怕还是一团浆糊,得不到个清醒。   “哎,”老校医叹了口气,“现在的学生仔啊没几个是注意自己的身体的”。   “这是怎么啦,”林叔收回自己不放心的目光,走到店里拉开了一张桌子坐下,“最近很多人感冒吗?”   老校医喝了口水,“倒也不是很多,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很多学生仔都开始头晕,来我这里讨点药吃吧,又说不出个所以然,这我怎么敢给他们开药呢!我受到个什么处罚事小,反正老身子老骨了也不差这一份工钱,可学生们要是乱吃要出了个什么万一的那可就事大了啊!”   林叔点点头:“我早就不赞成学校这么早就让学生入住了嘛,你看这不那什么杂七杂八的有害气体还没散干净,你看这不就出事了吗!”   “诶老林你还别说,这事还真有可能!”老校医对林叔的话深表赞同。   林叔这下子像是找到了知音,猛地把保温杯往桌上一放,也不顾被震出来的茶水湿了他平日里最宝贝的八仙桌,锁定了他最忠实的听众老校医,袖子一撸就要开讲:“诶可不是嘛我跟你说啊老徐……”   门外的陶华停住了脚步,看着屋里滔滔不绝相见恨晚的两位老人,他在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总觉得,打断别人的谈话……不好吧?   他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刚才遇到的洛芷伶提醒他先不要进去了,这两人完全就是一见面就聊的个没玩没了的设定啊!   校医您老人家不用看班的吗!怎么这么闲啊!   程志行看了眼在沉浸在黑甜乡里乐不思蜀的苏守一,杞人忧天的叹了口气,猫哭耗子假慈悲的挤出了几滴鳄鱼的眼泪。   “他从三小时前回来后一直睡到了现在”。   不知怎么的,为人严谨的陆谷风本能的想纠正他的语法错误,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许岳摸了摸下巴,“守一这是怎么了最近一直在睡啊,我看他晚上也睡得挺早的啊。”   “会不会是撸多了?”程志行吃着薯片提出的假设被许岳打了回去。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吗!”   “要,要不要带他去医院看看啊?”陆谷风小心翼翼的提出了自己的提议。   许岳摇摇头,“不用吧应该,他明明看起来没什么事,可整天这么睡下去的也不是个事儿。”   程志行咬着薯片,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他的这个舍长会这么婆婆妈妈的,不就是睡的多点了吗,当他抱元还在长身体成不,大惊小怪的。   陆谷风的手机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的,是手机的默认铃声。   陆谷风感觉把手机拿起按了静音,许岳抬头,发现苏守一还在睡,对陆谷风点了点头,陆谷风抱歉的笑笑,走出去接了电话。   来电人是他的师父,他从小就是孤儿,被师父捡到,一老一小相依为命的长大。   印象里师父就是一个脾气古怪的小老头,头上没几根毛,脸上皱巴巴的,一口牙全掉光了,一开口说话就漏风,整天穿着个发黄的老年人背心,配上一大裤衩,再拿上他那一杆烟枪,坐在家门口抽着他的烟,那模样别提有多快活。   师父是个很好的人,收养年幼无依的自己,教会了自己许多事。   他会放弃原本保送名校的机会来了C大这么一所名不见经传的学校也是因为师父的吩咐。   师父说,他有个师姐在这个学校,自己见到了就会认出她。   那日洛芷伶登台表演,自己分明是看到了她头上的猫耳,再加上一身没有任何杂质的“气”,想来那就是师父口中的师姐无疑了。   真想不到,师父口中的师姐居然是一只玄猫。   果然妖怪们外表看起来都比较年轻吗?想起自家已经是风中残烛的老师父,陆谷风推推眼镜,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想那么多比较好。   师父他啊,吉人自有天相。   陆谷风接通了电话,师父那边的BGM依旧是熟悉的欢快的广场舞。   “喂,师父,什么事啊?”陆谷风把背靠在墙上,大半个重心都压了上去,准备洗耳恭听师父他老人家的教诲。   “你小子是不是又没有挺直腰板了!”电话那头师父的声音依旧是中气十足,响得跟打雷似的,也亏陆谷风提前做好准备调小了音量,不然这整个楼道都得知道他现在没个正形了。   陆谷风下意识的挺直了腰,心虚的说:“怎么可能呢,师父您老人家的谆谆教诲徒儿可是一直都记得的”。   老人似乎很满意:“嗯,这就好”。   “对了师父,您老平时都不怎么跟我打电话的,现在打过来有什么事吗?”   “咳,”老人咳嗽了声,陆谷风觉得他已经可以想象出电话那头老人那一副装腔作势的姿态的,他想笑,可现在必须憋住。   “你已经见到我那个师姐了吧,”老人用的是肯定的语气,“看来桃木的事是已经解决了。”   老人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很重要的事。   “这样吧谷风,你马上去找她,越快找到越好,我有事情想和她谈谈”。   “好”。   陆谷风从来不会质疑师父提出的要求,这是一种很盲目的信任,他一直坚信着这个从小养育他长大,教他知识,领着他跨进这个世界的师父是绝不会害他的。   从小到大,几次徘徊在鬼门关前的他不都是被师父给拉回来的吗?   洛芷伶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会去找她。   依旧是上次那片小树林,少女站在深秋温暖的阳光下,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手里的铃铛。   “你来了。”这是她看到陆谷风的第一句话。   洛芷伶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似乎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没什么耐性的猫儿已经开始犯困,想睡觉了。   她走到陆谷风面前,接过了他手里的手机,拨通了不久前他刚刚挂断的那个号码。   “准备好把命交给我了吗?”   这是她在电话被人接起来前抬头对陆谷风所说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多了点铺垫,发展应该不会那么突兀了(但愿吧) 第12章 守灵人(三)   “准备好把命交给我了吗?”   明明是一句很惊悚的话,可是说话的人实在长得太过可爱,用一种娇柔的语气说出来,听起来就像孩子的撒娇一样。   陆谷风笑着点了头,尽管厚厚的镜片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他看起来就像只弯起了嘴角,皮笑肉不笑的低了低脑袋,又抬了起来。   也不知道那头洛芷伶和他师父说了些什么,那两人说的又轻又快,要不是洛芷伶长得好看,只怕是要被别当成在和别人密谋什么的黑-手党。   只是在洛芷伶挂了电话后脸上带着罕见的笑,踮起脚来拍了拍陆谷风的肩:“可以的小伙子,我对你很满意!”   陆谷风摸了摸她拍过的地方,感到一阵凉意,自己不是被师父卖了吧?   “那么,”洛芷伶卷着自己的头发,笑得就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子,“帮我把你那个叫苏守一的舍友约出来”。   戴上了眼镜的陆谷风又回到了那副拘谨的样子,像被戴上了镣铐:“不,不会出什么事情吧,都,都这么晚了,太,太阳很快——”   洛芷伶猛地一拍他的手臂:“没问题的!快去吧!”   苏守一被陆谷风带出来的时候还是迷迷糊糊的,他现在整个人都镶进了一团软绵的棉花里,软绵绵的棉花塞满了他的大脑,像失去了自己的意识,什么都不想想,也不想去干,任由陆谷风带着自己,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啧,这个样子,你干脆把他抱起来算了。”在男生宿舍楼下等着的洛芷伶吐槽道。   陆谷风看了看四周的人来人往,有些紧张的推了推自己的眼镜。   “跟我来吧,我大概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   C大新校区是建在山沟沟里的。   山沟沟嘛,最不缺的就是大大小小各种山头了,这不,学校里就有一个呢,不高,小小的一个,有一条石头砌成的小路可以上去。据说是校领导打算以后给学生们做体能训练的地方。   本应该是小情侣们幽会的好去处,奈何一堆杂草占据了山头,还没来得及做好美化工作,谁知道草堆里会不会有什么蛇之类的。所以这个小山头平日里还是人迹罕至,徒留凉风吹过草木微摇。   所以啊,现在这座山的山脚成了学校里的小动物们聚集的地方,常有学生带着些吃食来到山脚下来喂这些小动物们。   似乎这是他们和这里的小生灵们早已约好的。   三花的猫儿摆出一副乖巧的模样,看到人来也不躲,不慌不忙的,仿佛它才是这里的主人。一双大眼睛一转不转的看着你,明明已经是饿得饥肠辘辘了,却还是不肯舍弃自己的尊严,骄傲坐在原地,矜持的“喵喵”叫着。   不知品种的狗欢快的摇着尾巴在学生的人潮里穿梭着,偶尔停下来挑一两个自己喜欢的孩子,亲昵的用身体去蹭蹭他们的脚,不过如果不巧蹭到了个女生,大概会得到的就是她的一阵惊呼。   “师叔,为,为什么要把守一带,带到这里来啊?”苏守一看着荒凉的四周,颇有些不解。   他们正沿着那条唯一的通往山顶的小路往山上走,平时这条小路的入门处都是被校方封起来的,不过这点小小的障碍对他们来说倒是不算什么。   “你师父应该有告诉过你,这座山上到底有什么。”洛芷伶头也不回的,只顾着往前走,声音又回到了以往的淡漠。   “石碑,”陆谷风把苏守一背到了自己背上,他要幸庆幸好苏守一睡觉不流口水,也不像程志行一样到处翻滚“封印这一代死气的石碑”。   洛芷伶回过头来,苏守一在陆谷风的背上睡的正香。可是他此刻满头的汗,眉头也皱的原来越紧,嘴唇抿成了一条薄的不能在薄的线。   你在梦境里,到底遇到了什么。   她回过头来,以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语气接过了陆谷风的话:“所以啊,现在的人真是麻烦,一点小小的战争的场面就吓成了这样”。   陆谷风本能的想纠正她,她口中所谓的“一点小小的战争的场面”所产生的死气多到需要用石碑和“祭品”来压制,并且压制不住往外溢的死气是不久前才消散干净的。   他现在戴着眼镜,他不敢。   离太阳下山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   林叔杯里的茶已经淡的不能再淡了,几乎已经变成了透明。   两位沉迷养生的狂热信徒心满意足的交换了这一周所得的信息,老校医看了眼时间,一口气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只剩下了一杯底的残渣。   “我要回家了,下次再聊啊老林!”   林叔挥挥手跟老中医道别:“下周继续啊老徐!”   深秋的阳光并不刺眼,也不烫,暖洋洋的照在身上,叫人只想好好的躺在着太阳底下做个温暖的日光浴,其他什么都不想去干。   不是有这么一种说法吗?学校都是建在坟地上的,想要用学生们的阳气来压制死人的阴气。   老人家口里的说法有时候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在C大在这里建校之间,这片地方在当地人口里是一大片闹鬼的荒地。在盛夏的夜里路过,蓝色鬼火幽幽,在半人高的杂草从里明灭,叫人心里发毛,恨不得走的越快越好,方能尽早离开这片鬼地。   也并不是没有学生知道这件事,但大家都是相信科学的现代人了,所谓鬼火就是人骨头里所含的磷这件事上网一查就知道了,也就大多没有放在心上。   再说了,这学期都过半了,不也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吗。   山头上有一方石碑,碑上所刻之字早已在经年的风吹雨打里变得模糊不清,只勉强猜得出几个大概的“止”“宁”之类的字。   说是石碑,其实也只是一块刻了字的石头而已,方方正正的形状,没有多余的雕纹和被琢磨出来的形状。   学校当初建校区的时候为什么没把石碑给铲了至今还是个迷。   洛芷伶伸手抚上石碑的表面,原本光滑的表面被风雨所侵蚀,有不少的地方露出了内里粗糙的石料。   他是怎么受到的影响?洛芷伶皱了皱眉,这个世上她不明白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谷风,”她开口唤道,“你说到底怎样才能让一个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乖乖学生违反学校的规定来到这里呢?”   陆谷风找了个相对干净点的地方把苏守一放下,凭空捏出了一张符咒,贴在了他的眉心。接着他摘下了自己的眼睛,一双丹凤眼美的勾人心魄。   “我不知道,不过师父觉得,桃木梳的事会不会与此有关呢?守一曾收到过一个不知何人送的护身符,那上面有很强的灵气,且与那把桃木梳是来自同一块木料上的”。   洛芷伶转身看着他,秋风吹起少女的刘海,露出了她的小豆眉,她给人的感觉简直不像个普通的人类。   她不本来就不是人吗,她的一整个师门都不是人。   “你师父应该没告诉你,他还有一个师兄,那位师兄的原型是棵桃树”。   “冯薇薇原型的那把桃木梳,就是从他身上的木头”。   陆谷风笑弯了一双好看的眼睛,笑意却未达眼底:“可以给我讲一讲当年的事吗,师叔”。   洛芷伶抱着双臂,抬起头来看着他,带着一种睥睨的态度:“那就要看你今后的表现了,师侄”。   陆谷风像所有荧幕上标准的绅士那样,弯腰鞠了个躬,他抬起头来,看着那长着一双猫耳的娇小少女,一双形状优美的丹凤眼里闪着猎人锁定了自己的猎物后那志在必得的光   “如您所愿”。   作者有话要说:   病没好,这章字数可以说是非常少了   你们要是觉得这文无聊且口水的话,不要怀疑,作者肚子里是真的没有什么真材实料的,全靠打肿脸撑胖子 第13章 守灵人(四)   陆谷风给苏守一贴的咒似乎起了作用。就像那日洛芷伶给予的安抚一般,苏守一本来紧紧打了个结的眉头渐渐舒缓开来,呼吸也平稳了下来。   洛芷伶伸手挡了挡直射进她眼睛里的太阳:“这真是个多事之秋”。   陆谷风笑了,“师叔你又是怎么发现的呢?”   洛芷伶张开了手,阳光透过手指间的缝隙洒落在她的脸上,斑驳的金色光斑随着秋风吹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响声在她脸上跃动着。   空气里隐隐飘散着一丝甜腻的桂花香气。   真是奇怪呢,云澜市明明是个遍地桂树的城市,可这个偌大的校园里竟是一棵桂树都找不到。   “喵~”   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一只牛奶猫,喵喵的叫着,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洛芷伶的腿边,亲昵的蹭了蹭。   洛芷伶蹲下身,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了装着猫食的瓶子,倒了些许在手心里。   陆谷风认出这就是常年蹲在山脚下卖萌讨食的那只幼猫。   联系起她的真身,洛芷伶为什么会知道苏守一来过这里的答案似乎已经很明显了,不过陆谷风还是想向她讨要一个由她亲口告诉他的答案。   那只牛奶猫吃完了洛芷伶手里的猫食,抬起头,尾巴竖的高高的,蓝灰色的眼睛睁得圆圆的,爪子放到了洛芷伶摊开的空无一物的掌心,“喵喵”的叫着,想要得到更多的食物。   “不行哦,已经不能再给你了”。   那猫儿本来竖直的尾端弯了个圈,仍坚持不懈的望着洛芷伶。   洛芷伶轻轻拿开它放在自己掌心里的爪子,弯了弯嘴角,一双猫儿眼里盈满了笑意。   幼猫 “喵”了一声,低下了头,转身,头也不回的窜进了树林。   洛芷伶起身,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回头望向陆谷风:“很可爱的孩子,可惜就是太皮了,一直长不大”。   “你的舍友是个很温柔的人,和我的一个故人很像”。   陆谷风也笑了起来,“是啊,守一一直都是很温柔的,不过师叔,你不打算跟我解释一下吗?顺带一说,我的符似乎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不要急,”洛芷伶走到苏守一的前面,蹲下了身,那人闭着眼睛,呼吸平稳,与平时睡着的模样无二。   “你难道不好奇他究竟是被什么魇上了吗?”   “无非就是自己成为了当年那群人里的一员,被困在了无尽的杀戮里而已。”陆谷风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焦虑,他的符真的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被这一片的死气所影响的人会在梦里把这里当年所发生的事再经历一遍,在他们活着的每一个晚上,就像被深刻在脑海里的记忆一般,如影随形,无法抹去。随着时间的深入,他们在沉浸梦里会越来越长,直到最后分不清梦与现实的边界,将现实的世界误当了梦境。   C大校区所在的这片土地也是最近才开始被允许使用的。在监灵处的人再三确认过弥漫在这一片的无法被石碑完全封印的死气已经消散干净之后。   “不是这样的,”洛芷伶的语气异常的认真,她的手抚在苏守一的脸上,眼睛看着的却是陆谷风,“他完全是以旁观者的身份经历这一切的”。   苏守一最近睡的是越发的久了,对他而言,那条现实与梦境的边界线似乎也越来越模糊了。   他看着眼前血肉横飞的人间地狱,不由自主的觉得自己就是他们中的一员。那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呢?自己明明应该跟他们一样,披上战甲,拿上兵戈,加入那讨伐敌人的队伍才是。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他迷迷糊糊的伸出手,下意识的就要往那块血色的土地里走。   然而就在他即将踏入这片土地的那一刻他又犹豫了起来。抬起来的一只脚在血色的土地的上方突兀的抬着,不知应该是踏下去还是收回来。   自己到底是属于哪一方的呢?   他望向那个明显是一方首领的男人。   那男人并未着甲。本来漂亮的刺着大片的狰狞的刺青的古铜色皮肤上已经有了数道细长的伤口,都不重,完全就是不足挂齿皮外伤。他依旧带着那恐怖到足以止小儿夜啼的恐怖面具。那面具有着如铜铃般的巨大的金色眼睛,长长的獠牙外翻朝天,面具的边沿有着很浓密的毛发,将男人的整个头严严实实的包裹了起来。   苏守一总觉得,自己对那男人有一种莫名的感情。   恨吗?不至于。爱吗?倒也不是。   就像是茫茫人海中,你总会与那样的一个人擦肩而过,却又同时回了头。就像透过镜子在看着自己,这才发现,彼此竟是如此的相似。   所为的三观正啊,不就是“三观正好和我一样”嘛。   苏守一下意识的就要往那个男人的方向走去。   明明是血色的地狱,他却漠然的穿梭于其中,对飞溅到脸上的血和撞到他身上的残块无动于衷。   由断臂与残肢所堆砌起来的土地,他走得如熟悉的小径一般。周遭刺耳的厮杀声仿佛小径上熟悉的鸟鸣,苏守一听得惯了,也就对此置若罔闻起来。   待他走到男人身旁,男人低下头,目光透过那狰狞的面具,牢牢的钉死在了他的身上。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凝固了。   苏守一伸手就要摘下男人的面具。   铃声仿佛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   就那样突兀的响起,像个未被邀请就私自进入了一场盛大的舞会的客人,如鱼得水般的于舞池里起舞。   身着黑色圆领袍的男人,黑色的长发高束成马尾,垂至腰际。他的手里提着一盏朦胧的灯,就那样站着血色的界限之外。   像是在等着什么人回来。   苏守一看不清他的脸。   那是个脾气不好的人,能这样守着,已经耗光了他为数不多的耐心。   然而这又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苏守一笑了起来,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脸上的笑有多渗人。   如坠冰窟。   他伸出手摘下了男人的面具。   苏守一再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百花花的天花板。白炽灯的灯光照的他眼睛疼。   过了好半会他才适应了刺眼的灯光,缓缓的起身打量起周围。   秋冬天黑的快,窗外的路灯已经尽数亮了起来,在寒冷的秋夜里散着莹莹的冷光。身下的床板坚硬硌人,苏守一看着自己身上盖着的那张东北大花袄,莫名的觉得自己的审美受到了侮辱。   好端端的宿舍怎么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不对,苏守一猛地反应过来,这里不是宿舍,那自己现在是在哪里? 第14章 守灵人(五)   “守,守一,你可算醒了。”陆谷风的声音在苏守一耳边响起,带着他再熟悉不过的慌张。   他侧头,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陆谷风的那副啤酒瓶底般厚的眼镜。   这副眼镜已经和陆谷风的乌鸦嘴一起成为他标志性的代表物了。   “有没有感觉怎么样,我早上——”   苏守一伸手止住了陆谷风在他耳边的喋喋不休。他心想,自己不能再让陆谷风认为这是因为他的乌鸦嘴才引起的了,尽管陆谷风早上的确是有跟他说他今天最好不要出门的。   又不是陆谷风自己想当个乌鸦嘴的,他只是看出了那些不好的东西善意的想要提醒他人而已。   “你今天早上没有跟我说什么,我什么都没听到,就是这样!我现在在哪?别告诉我我一觉起来你们把宿舍搞成了这副鬼样子”。   陆谷风咽了口口水,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道:“校、校医室”。   “哈?”苏守一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他好端端的没病没灾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怎么会进了校医室?   陆谷风似乎是被他这副样子吓到了,因因因为了个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苏守一无奈了。他不得不放缓了调子,一边在心里埋怨陆谷风这个样子是怎么长这么大的一边像哄孩子般好声好气的劝起陆谷风来,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自己没生气,只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哄了好半天,受了惊吓的兔子这才嗫嚅着道是因为自己看他这一周来一直在睡,大家担心他出了什么事,这才把他给带到了校医室。   苏守一有些无奈的扶额,到底要不要告诉他们自己做的那个诡异的梦?   “我真的没事的,”苏守一挤出一个“什么都没有发生”的笑,“我就是最近有点失眠,走吧,回宿舍了”。   他翻身就要下床。   “不行,你现在不能回去!校医吩咐了你今晚要留下了的!”陆谷风赶忙阻止,奈何反应有点迟缓,苏守一已经下了床,穿好鞋子就要走。   “你现在还不能回去哦,这位同学”。   苏守一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C大的校医有两位,一位姓徐,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总是捧着个保温瓶,脸上笑呵呵的,从未见过他因为什么事而发火。听说是从省医院里退休,拒绝了医院的返聘来到学校里当校医的。平时来校医室的学生见到的也大多是这位。   至于另一位据说是姓吴,是个长相平庸的青年人。至于其他具体的,就没有多少人知道了。   现在拒绝让苏守一回去的就是那位吴校医。正如传言里所说,他的确是个长相平庸的青年。五官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亦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像是一滴水,滴入人群的潮流之后就再也找不出来了。两只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细长的缝。也不知道是本来眼睛就小还是有意在装逼,如果是后者的话倒希望这位吴校医不会因此而看不清路才好。   苏守一还是靠着他身上的白大褂才认出他是校医的。   苏守一斟酌了下自己的语气,想尽可能的听起来不那么过激,毕竟不知道怎么的,他对这位如幽灵般突然冒出的校医竟是没有什么好感的。   “为什么?我觉得我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我可以回宿舍了”。   听起来还是失败了。   那校医的一双狐狸眼眯起的弧度越发的大了,苏守一不知怎的,本能的感到了丝危险。   “不可以哦这位同学,”那男人说道,一只手从白大褂的袋子里伸了出来,戴着黑色的手套,以一种唱歌般的调子继续说了下去“我们校医要确保每一位同学的身体健康,确保你们是无痛无病的渡过这四年或者是五年的大学生活的。既然这位陆同学说你最近身体不太好,那你今晚还是留在校医室过夜的比较好,也方便我观察下哟”。   苏守一莫名的感到一阵恶寒,这男的说话的语气怎么这么像个gay佬,怪恶心的。   陆谷风很明显是站在校医这一边的,“是,是啊,守一。我看你最,最近一直都在睡觉,还是让校医好好看看的比较好,反,反正明天是星期天我们没有课……”陆谷风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已经是完全听不见说了什么,只能看到一张嘴在一开一合的地步了。   可就是那开合的弧度也越来越不明显了。   苏守一有些害怕的看了一眼基佬校医,仍是莫名其妙的笑得跟个狐狸一样。   这样的人他真的觉得很危险啊,不知怎么的,苏守一的脑海里已经出现了一副月黑风高的夜里基佬校医对他笑的一脸恶心上下其手的场景的。   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陆谷风像是鼓足了勇气,声音又倏地大了起来:“而,而且你这样宿舍里的其他人也很担心你啊!”   这就是压垮苏守一的最后一根羽毛了。   “我,我留下了就是了”。   说完这句话,苏守一就倒了下去,也辛亏一直注意着他的陆谷风反应快及时接住了他,这才没让苏守一的头磕上床板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   吴校医似乎完全没看见着发生的一幕,用苏守一的话来说就是仍旧笑得跟个傻逼基佬一样。   陆谷风将苏守一抱到床上,这才转过身来,看着吴校医的眼睛说了一句:“麻烦你了”。   夜风吹起窗帘,洛芷伶的身影猛然出现在窗台上。只见她一个灵巧的翻身,落到了室内。   “诶呀诶呀,”吴校医将一直放在口袋里的另一只也放了出来,那是只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所以说啊,你们这些妖怪以后来找我就不能走正门吗,你们这样要是被人看见了我很困扰的啊”。   “少说废话,”洛芷伶扬起头,“吴中曲,告诉我,他到底怎么了!”   吴校医——吴中曲这才真正的笑了起来,不再是刚才那般皮笑肉不笑的面具,而是脸上的每一根线条,每一块肌肉都被牵动了起来的那种笑   “他到底怎么了?小公主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   洛芷伶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陆谷风摘下了眼镜。   陶华打了个呵欠,他和洛芷伶都是不住校的,楚和在学校附近有一处房子,他们两人就是住在那里的。   今晚师姐不回来,楚和也不过来,说是监灵处有事。他一个人坐在客厅里,聊胜于无的看着网上那些所谓的“优秀风景园林设计作品”。   他的本体就是桃树,论对植物的运用和排布,人类很难出其右。   所以他最擅长的就是这布阵之术了。   真是不明白,在他当初进入这个学校的时候楚和为何会执意让他选择这个专业,学点其他什么的不好吗。   陶华伸了个懒腰,将笔记本关上,随意的放在一旁就打算去楚和的书房里找本书看。楚和在云澜市有很多处房产,无一例外的都有个大大的书房,书房里的书似乎穷尽人类的一生都看不完。   陶华不知道楚和是不是想从那些千奇百怪的书里找到点什么。   他只知道阿合是真的再也回不来,这是他一直所抱有的一种莫名的肯定。   罢了罢了,楚和那么固执也不是他能劝回来的。   身为一棵桃,他并没有其他同族那样,从骨子里带来的桃花运和一身风流,他所继承的大概只有从泥土里带来的木讷和老气吧。   那棵桂树精不是也说了吗,桃木所化多为女子,多愁善感,突惹一身风流。男子不是没有,倒是极其少见,大多也背着一身风流债,剪不断理还乱。   “不过你这副模样倒是极标志的。”怀里抱着个吮着手指睡得正香的婴孩的桂树精是这么说的。   陶华当时会理睬这只修为低浅的挂树精也只是因为她是跟自己一样从树木所化的精怪罢了。   云澜市到处都栽种着桂树,一到秋天空气里就弥漫满了甜腻的桂花香气,会遇到桂花所化的精怪倒也不足为奇。   只是那只桂花精之后到底怎么了呢?   说到底还是不要轻易爱上人类啊,一个两个都都这样,到头来一方死了还是只能徒伤感,然后在下一次遇见之前独身渡过那孤独而又漫长的岁月。   “他到底怎么了?小公主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   三人之间的气氛已是剑拔弩张,□□味浓得似乎只要打个喷嚏都会导致起火。   “少废话,救他!”洛芷伶的话里满是不容置疑的霸气,似乎这样就能弥补她所犯下的错。   “啧,”吴中曲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谁叫你们要把他带去封印那里呢,普通的人类哪能承受那里的死气哟我的小公主”。   “他不是普通人,”洛芷伶紧紧握着拳头,“他能进入陶华布的结界”。   “哦,”吴中曲挑眉,露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那要不要我通知莫甜去找他呢?”   “你敢!”洛芷伶周围的气温起码下降了五度。   吴中曲耸肩,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毕竟小公主你知道嘛,我们监灵处人手严重不足而且已经很久没有新人加入了”。   “再说了,”吴中曲侧着头,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洛芷伶,“莫甜已经去找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的爱好是狗血文来着 第15章 守灵人(六)   莫甜的真身是只食梦貘。穿梭于人类的梦境之中,感受着那些梦中的诡奇荒诞,她以此为乐,也以此为食。   苏守一睁大了眼睛看着出现在他面前的女童。   那女童不过七八岁的年纪,卷卷的双马尾,一身小洋装,抱着个仿佛就是她的翻版的洋娃娃。   她的出现给苏守一血色的梦境带来了鲜活的色彩。   身着精致洋装的孩子,可爱的脸蛋,卷的恰到好处的头发,一看就是被家里宠着长大的,和这血色的一切格格不入。   “你好,”女童的声音软糯,“请问你是叫苏守一吗?”   苏守一呆愣的点了点头。   “那我没有走错,”她抱紧了洋娃娃,“诶呀,你的梦还真是可怕。”女童环视了一眼四周,明明是说着害怕的话,她却笑的愈发的开心起来。   苏守一这才反应过来,“找我?”   “对啊对啊,”女童抱着洋娃娃,很用力的点了点头,两侧的双马尾随着她的动作一摇一晃的,可爱的让人想伸手去抓“我找了好多个梦才找到你的呢,真是想不到你的梦居然这么有趣啊~虽然味道有点古怪,但也不难吃就是了”。   苏守一这下是彻底糊涂了,“你……在梦境里找我?”   “是啊是啊,”女孩点头点的越发用力,“因为我是只食梦貘啊!实习生你好,我叫莫甜!”   她笑着朝苏守一伸出了手,苏守一觉得这个世界玄幻了。   吴中曲一个跳跃,躲开了洛芷伶的一记扫堂腿。   洛芷伶抬头看着比她高出一截的吴中曲,不甘心的咬了咬牙。   倒是陆谷风有些诡异,“你是术法免疫的体质?”   “是啊~”吴中曲将手指抵在嘴唇上,似乎是想叫他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然而老狐狸大概是跟出现在苏守一梦境里的莫甜是一伙的,越是这种时候他也就笑的越发的开心。   “不然以小公主的身手,怎么会让我活到现在呢?她们这些妖怪啊就是自命清高,总是不愿意好好学习怎么利用自己的身体去格斗呢~”   陆谷风被吴中曲的语调恶心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闭嘴!”洛芷伶吼道,“你知不知道进了监灵处会给苏守一带来什么!”   吴中曲摆了摆手,说:“带来什么?能进去不是好处很多嘛,你也知道我们收人的条件那么苛刻,多少人想进去都还没有机会啊~”   “好处?隔断和人间界的一切联系从此像只无根的鬼一样活下去就是你所谓的‘好处’!?”洛芷伶被气笑了。   “诶呀诶呀,”吴中曲用带着黑色手套的那只手挠了挠头,露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这个嘛,你要知道,不老不死也是要付出那么点代价的,你说是不是啊小公主~”   “我说不是!”洛芷伶看向身旁的陆谷风,手指着苏守一,“陆谷风!给我叫醒他!”   她喊的很大声,好像这样就能把鼾睡中的苏守一吵醒。   陆谷风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这种时候叫醒苏守一,真不知道会不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   “陆谷风?”吴中曲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玩的事,一拍手,布料相接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真是个有意思的名字啊,能告诉我是谁给你起的吗?”   洛芷伶护在了陆谷风身前,抬起头,直勾勾的望进了吴中曲的眼睛。   “这事与你无关”。   “怎么啦,中曲,你怎么又和洛芷伶吵起来啦?”   突然响起来的软糯童音属于莫甜。她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出现在了之前洛芷伶跳进来的窗台上,晃着两条腿,撑着一把蕾丝边的小阳伞,之前抱在怀里的洋娃娃已不知去了哪里。   莫甜笑着,好整以暇的看着屋里发生的一切,仿佛这一切在她眼中不过是一场闹剧。   原来那只冷漠的玄猫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啊,莫甜开心的想着,自己还以为她是打娘胎里带来的面部有疾呢。   “甜甜,情况怎样?”吴中曲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   莫甜装出一副不开心的样子,打掉了吴中曲放在她头上的头:“放肆!天下第一的甜甜大人的头也是你能摸得的!”   洛芷伶冷漠的看着这一切,她是真的打心眼里讨厌这两个丢人现眼的货。这两个每次出现都是在给她诠释人类说的那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到底是什么意思。两个丢人货凑到一起真的是丢人丢到家了。   “是是是小的错了,还请天下第一的甜甜大人原谅小人这无知的无理。”吴中曲笑的一脸宠溺。   莫甜“哼”了一声,算是接受了吴中曲这份没有一丝诚意的道歉。   她跳下窗台,在没有雨的室内依旧撑着她那把精致繁复的蕾丝阳伞,她脚上穿着一双松糕底的大头娃娃鞋,那鞋底实在是太高了,高到让陆谷风觉得她穿着这么高的鞋,还能撑着一把伞站的如此优雅标志,这是在是太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这些妖怪们他真的是一点都不懂。   莫甜撑着伞,迈着标准的猫步,像跳舞一样走到了吴中曲的面前,只是哪怕穿了这么高的鞋,还撑了把伞,伞顶也还是堪堪擦到吴中曲的下巴而已。   洛芷伶实在是受不了这两人每次都这么装逼的做派,她本来就为数不多的耐心已经快要消耗殆尽了。   好在这两人的装逼做派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步。莫甜收起了阳伞,随意的丢到了一边,那阳伞一接触到地面就像化为了空气一般消失了。她朝吴中曲伸出手,稚嫩的脸蛋笑得像朵刚刚绽放的鲜花。吴中曲俯身用戴着白色的手套的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将莫甜抱起,让她坐到了自己的手臂上。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莫甜坐着的那只手臂戴着的手套恰好是白色的。   洁白无暇,像刚刚落下的新雪一样的颜色。   “真是恶心。”洛芷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抱着自己的手臂对陆谷风说道。   陆谷风不置可否。   “咳咳,”莫甜清了清嗓子,女童的脸上露出了她这个年纪的孩子绝对不会出现的认真,“他到底受了死气多久的影响?这个状态起码有半年了吧?居然还没死?”   洛芷伶心里顿时警铃大作,这些日子她到底错过了什么!?先是一个冯薇薇,这下又来了个苏守一,身为监视着这片地区的玄猫,她怎么会这般失职!   洛芷伶的身子不住的颤抖着,像是身着单衣走在寒冷的冬夜里,冷的锥心刺骨。陆谷风将手放在她的肩上,这一举动给了她安慰,像是一件御寒的冬衣,让她不再那么寒冷。洛芷伶回头看了一眼陆谷风,小声的道了句谢。   她已经冷静下来了,既然在她的身边都能出现这么大的漏子,那么整个云澜市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是受到了影响而没被发现的。   她一直都是不相信监灵处的人和妖怪们的。   莫甜知道,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和吴中曲对视了一眼,两人脸上的笑如出一辙。   “那么,”吴中曲开了口,“苏守一我们就先带走了,玄猫大人,劳烦你明天好好在这个云澜市走一趟吧~”   “等等!”洛芷伶的反应慢了一步,等到她话音落下,医务室里就只剩下了空荡荡的床,本来在床上躺着的苏守一和那两人一起不知去了哪里。   “啧,”她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阿和!帮我拦个人!”   旋即她转头看向陆谷风,“跟我走!今晚不用回宿舍了!阿和会帮你解决!”   “我倒要好好看看,这段日子里我到底错过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我把整个人都调整了下,桃木梳加了一章,守灵人重写,不知道看到这句话的时候还有没有用 第16章 守灵人(七)   在这个全民吸猫,以是否有猫来判断成功人士的时代,一只长相可爱的,愿意乖乖的趴在肩头,不吵不闹的猫主子是绝对会引起吃瓜路人的注意珍稀存在了。   更别提那只猫趴的还是个长得好看亮眼的小哥哥。   还真是一时不知道该嫉妒人还是嫉妒猫。   陆谷风打了个呵欠,一夜没睡,一向按时作息水杯里加枸杞活得像个老年人的乖宝宝陆谷风难免有些困了。   化为黑猫趴在他肩上的洛芷伶用身体蹭了蹭他的脸,陆谷风看了眼周围喧闹的人群,其中不乏不知是被猫还是单纯被他的颜所吸引而驻足回头的人。   他笑了笑,然而就是这一笑又引起了围观的小姑娘们的惊呼。终于,一个短发少女在同伴的鼓励下小心翼翼的向前,想要开口搭讪。   一张清秀干净的脸稚气未脱,还穿着校服,带着一身的青涩。   黑猫叫了一声,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少女因为这一声猫叫而有些害怕的停下了脚步。   陆谷风抬手撸了撸猫头,也不顾那个理他几步远的女孩,迈开一双长腿,步子越发的快起来。   徒留女孩伸到一半的手无助而突兀的停在了半空,脸上的笑舒展了一半,嘴角的弧度将弯未弯,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可怜,却又有点可笑。   陆谷风拐进了初僻静人少的小巷,蹲下身,洛芷伶从他肩上跳了下来。   “一路走下来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难不成是学校那片地方出了问题?”   陆谷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摇了摇头否定了洛芷伶的说法,“云澜市那么大,光是那么一点时间看不完的,况且师叔,我们是在没什么人的晚上看的”。   洛芷伶舔了舔自己的爪子,“也是”。   那些魑魅魍魉依托于城市里热闹的人气来隐藏自身阴暗的气息,而到了万籁俱寂的夜晚,他们则会收起自己的存在,不让自己那么轻易被发现。   陆谷风皱了皱眉,一手捏着自己的眉心,一手从大衣的口袋里拿出眼镜戴了上去。   “多久了?”   “十,十二个小时”。   “足够了,跟我回去,我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陆谷风打了个呵欠,推起镜片揉揉眼睛作为了回复。   他开始困了。   苏守一捧着杯热水,感叹这日子真是世事无常。   他对面那人笑了,“你在想什么?”   他倒也不忌讳对面那人,直说道:“在想为什么我总是遇上无良卖身契”。   楚和笑了,勾起嘴角,笑意溢满了一双桃花眼,整个人愈发的温柔起来。他似乎就是个很温柔的人,无论你干了什么,都会选择笑着包容你。   苏守一莫名的觉得,这样的人,有些假。   楚和以一副调侃的语气道:“看来你一直觉得我是个无良老板啊。”   苏守一将水杯放到桌子上,朝手心呵了口气,这间小屋子也不知道是在那个旮沓角里,莫名的有些冷:“彼此彼此,毕竟我也不知道你诏安我的时候到底安了什么心”。   窗外阳光明媚,室内却弥漫着散不开的阴寒。   苏守一皱了皱眉,又继续道:“你一直都这么虚伪吗?”   楚和“嗯?”了一声,像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苏守一实在是对他这副装傻的态度无可奈何,他叹了口气,决定不再跟楚和打太极,直截了当的问出了心里的疑惑:“你们到底是什么?我做的那个梦到底是什么?”   “这倒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楚和抬起一条腿压到另一条腿上,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重要的是你到底想不想知道,到底要不要踏入这个深渊”。   既然是被死气影响而做了噩梦,没有死,又能踏入陶华的结界,那么将他收纳进来就好了,楚和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苏守一讥笑道:“事到如今我还有选择吗?”   “嗯?”   莫甜和吴中曲就在门外,房间的隔音效果不好,门里的谈话听的一清二楚。   “中曲,”莫甜有些嗫嚅的开了口。   “怎么了,甜甜?”吴中曲侧头看了她一眼,他印象里天下天下自己最大的莫甜还是头一次露出这样不确定的表情。   尽管那副样子一直都是莫甜在外人面前装出来的。   “我总觉得吧,那个苏守一怪怪。”莫甜犹豫了下,还是把后面的话说了出来,“你知道吗中曲,其实最先叫我去找他的人并不是楚顾问,最开始是主人叫我去的,在那之前我已经观察了那么梦很久很久,那真的是我遇到过的最恐怖的梦了”。   “诶呀诶呀,我还以为是什么呢,瞧把我们家甜甜给吓的”,吴中曲蹲下身,抱住了莫甜不住颤抖的身体,“不就是个梦嘛,我们家甜甜什么样的没见过~”   “不是这样的!”莫甜猛地挣脱开了吴中曲的怀抱,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大,她又低下头,小声的重复了一遍:“不是这样的”。   “那个梦是,是当年发生在这片土地上的事!”   莫甜身后的门“吱呀——”了一声,被人打开了。   “哦?”楚和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但更多的是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吴中曲下意识的把发抖的莫甜护在了自己身后。   “可以请你告诉我,你在我们家守一的梦里到底看到了什么吗?食梦貘——莫甜小姐”。   他身后的苏守一翻了个白眼,我们家守一?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跟这个衣冠禽兽这么亲近了?想知道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难度直接来问他不就好了吗,还要去问别人,这到底是闹哪样哦。   那头的楚和倒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回头嘱咐了一句“待在这里不要乱跑”,就带上了门。   依稀可以听到莫甜的小高跟踩在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直至那声音渐渐减弱直到没有,苏守一这才放松了下来,整个人没有骨头般的瘫坐在了沙发上。   他心想,搞什么啊这到底是,神神秘秘的。   乐行里依旧是一副窗明几净岁月静好的光景。   林叔正在给自己的琵琶上弦。也不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今天一过来就发现琵琶的弦莫名的断了一根全断了,明明最近都没有弹什么激烈的曲子,调音的时候也有注意,怎么就断了呢。   是不是店里进了老鼠啊?林叔想,这么看来还是去买只猫回来比较好。   自己把一弦放哪了呢?柜台里大多是古筝和二胡的弦,琵琶的没有摆出来。   林叔将琵琶放在一旁,开了柜子的门找起来,袖子上的金属扣碰到了放在一旁的埙,发出的响声吸引了林叔的注意力。   也不知道之前卖出去的那个埙怎么样了,埙这东西到底是太冷门了啊。林叔俯身将柜台里的那只埙拿出来。   那是只很朴素的陶埙,并没有雕刻任何的花纹,通体漆黑圆润,带着温润的光泽。苏守一每次来的时候都看到它被好好的摆放在柜台里,似乎就是个摆设,只不过那埙的表面永远是干干净净的。   林叔怜爱的看着那埙,那副珍视的态度就像是在守护来之不易的珍宝。   若是苏守一在这里,一定会有些讶异。   林叔不是只会琵琶吗?而且这乐器发出的声音分明就是他那天醒来的时候在梦里所听到的声音。   也对,上次那男人来店里的时候苏守一睡着了,苏守一一直单纯的以为林叔只会琵琶。   埙声呜咽幽深,仿佛远古的回音,带着对逝去之人的感伤。   好慢啊,此刻苏守一的五脏府已经闹腾开了,他从昨天就没有好好吃东西,今天一睁眼就看到了楚和的那张脸,受到了惊吓,偏偏楚和也只是个装出来的温柔善解人意,那么久了也就只给了他一杯热水。   多喝热水。   苏守一无力的翻了不知道是今天的第几个白眼。   “你饿了吗?”天使的声音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的。   混合着食物的香味,苏守一不可置信的转过身来,看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的方芳,提着个外卖的袋子,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进来的。整个人在饥肠辘辘的苏守一面前自带圣光效果,苏守一几乎是要抱着方芳的大腿   苏守一咽了口口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楚顾问叫我买的,”方芳将食盒放在了苏守一面前的桌上,随意的撩了撩自己刚烫的卷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就随便买了点”。   苏守一决定收回之前对楚和的偏见。   “那我走啦,小帅哥好好吃啊~”方芳转身离开,侧身带上门的时候还给苏守一抛了个媚眼,只可惜这琴弹到了牛面前,整个人都沉浸在食物里的苏守一并没有注意。   苏守一吃饱的时候,楚和也回来了,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愤怒,大概是很为难吧,夹杂着无可奈何,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苏守一低头看了眼自己面前的残羹,又抬头看了眼楚和的脸。   到底发生什么了,一副我欠了他钱的样子,苏守一想到,只不过现在这个样子倒是和自己家很像啊。   “苏守一,”楚和坐到了他对面,“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你会梦到当年他的事?”   苏守一歪了个头,楚和这副样子他看不懂,那语气里的希冀苏守一也不懂,或者说是不想懂。   像一个在沙漠里行走的人,在快要放弃的绝望之际终于看到了眼前的绿色。   却再也没有任何的力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把一个幕后人物的出场推迟了点 第17章 守灵人(八)   苏守一很没形象的掏了掏耳朵。   你说啥?我咋啥都听不懂呢?苏守一在心里默默的翻了个白眼。当年的事是啥?我一新世纪的五好青年啥都听不懂。   然而楚和真的很焦急,他一下子就抓住了苏守一的肩,力道之大,简直是恨不得把他的双肩直接在手里捏碎。   苏守一咬了咬唇,没有出声。   楚和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他松开了手,低下头去,说了声抱歉。   苏守一揉了揉自己被捏痛的肩,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才是楚和真正的性格。   他本就不是什么温柔的人,暴躁易怒,这才是他的本性。   苏守一看人一向很准。   苏守一犹豫了片刻,好像接下来说出的话能给他带来什么他很不想面对的影响一样,但他还是开了口:“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我看你好像很烦躁的样子”。   反观楚和,这下倒是已经冷静下来了,他以手扶额,摇了摇头,“不,没什么,是我多虑了,你应该只是受了影响而已”。   楚和起身,朝苏守一伸出了手,“走吧,我带你去监灵处,有些事情是你必须知道而莫甜还没讲清楚的”。   苏守一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伸出手搭上了楚和的掌心。   和苏守一常年冰冷的手不同,楚和的手掌温暖而干燥,像一团他一直求而不得的温暖的火,吸引着苏守一。   他想,自己真的要去当那只飞蛾吗?   云澜市的市中心有一家中式点心店,据说是开了很多年了,经常人满为患。   苏守一摸了摸刚吃饱不久还圆滚滚的肚子,老实说他觉得现在自己并不饿。   也不知道楚和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这也难怪,莫甜在他面前把监灵处吹的跟个国家最高机关一样,他所想象的监灵处难免是什么富丽堂皇的大厦,占地广阔的的原始森林公园内部一类的。   果然那个小恶魔一点都不可信,光长了一张可爱的脸,让他一时放松了警惕心。   现在的苏守和楚和一起坐在了店里,他摸了一把油腻的桌面,看着店里的人来人往,又抬头看了眼墙上贴的数十年如一日的价目表,摆出了一张冷漠脸。   什么都不想说,只是很想继续翻白眼。   这种嘈杂的小店简直是和楚和从指间武装到牙齿的精致格格不入。但是他此刻就在这里,喝着豆奶,眼睛里弥漫进了人间的烟火气,这让他看起来不再那么淡漠而疏离。   飞蛾不明白火存在的意义,火焰也只是把那只蛾子当做自己的燃料而已。   在人声鼎沸的店里,这样安静的坐着的两人简直就像不存在于这人间的幽灵般,从头到脚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散发着拒绝的意味。   方芳和陶华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场景。   美艳的女人挑了挑眉,她总觉得这两人间的氛围不一样了。   陶华走到店铺的深处,推开了后厨的门:“还楞着干什么,走了”。   厨房重地,闲人勿进。   一到人少的后山,洛芷伶就不顾形象的拉着陆谷风跑了起来,被她拉着的陆谷风不得不摘下了眼镜,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眼镜给摔了。   哪怕现在的他并没有完全恢复。   “快点!再不快点就要出事了!”洛芷伶回头吼了陆谷风,这对她来说几乎是极其罕见的,这段时间里,她已经完全把自己原本一直保持着的高冷形象给完全弃之脑后了。   看着这样的洛芷伶,陆谷风的心里难免染上了不安。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想,师父口中一向冷静优雅的猫儿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林叔喝了口茶,乐曲的序章已经要开始了,以悠扬的慢板进入,现在是属于打击乐的专属时间了。   可能会有很多人对这部分枯燥的乐章并不会那么喜欢,可他还是很喜欢的。像是平地里的惊雷,敲在了心上,带着一种莫名的要燃烧尽自己的一切的狂喜。   身为“封印”的他是最早感受到这一切的发生的,可他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哪怕是对他有着“救命”之恩的楚和。   “真是有趣啊,阿合,就让我看看那孩子到底能有多努力吧”。   保温瓶里的枸杞已经泡烂了,泄了一瓶底的籽,密密麻麻的铺在底部,像是什么冷僻的占卜,难以理解的卦象昭示着不祥。   高大的石碑依然伫立在学校的后山上,带着古朴而未经雕琢的拙气,却在洛芷伶的手碰上碑面的那一刻从左上方硬生生的裂开了一条裂痕。   “障眼法,我们都被骗了,”洛芷伶狠狠的咬了咬下唇,“那个姓林的到底想干什么!”   殊不知此刻乐行里已经人去楼空,她口中的那位姓林的早已不知去了何方,徒留下八仙桌上的保温杯兀自冒着热气。   就好像是刚刚才添的水,人走茶未凉。   方芳抱着档案袋走到陶华的身旁,陶华正在电脑上查找着什么,镜片映着电脑屏幕的光,有那么点严肃的感觉。   苏守一拘谨的坐在实木的沙发上,看着周围古色古香的摆设,手脚有点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哇,这个桌子是黄花梨的,那个博古架看纹理像是檀木的,这一家子的家具要是拿去卖了能有多少钱啊?   果然是个衣冠禽兽的暴发户,苏守一愤愤不平的看了一眼楚和的方向,那人现在正站在电脑面前,背着手跟陶华说着什么,方芳时不时的插上一两句,气氛融洽。   然而他们此刻正在讨论的就不是那么融洽的内容了。   苏守一的耳边依然飘过了“死亡”“逃兵”“战场”之类的字眼,如果他没猜错,他们现在所说的就是楚和口中的之前的事。   所以这一切到底关他什么啊?匿死匿活的威胁他这个平淡无奇的普通人加入之类的,啊话说那个戴眼镜的男的似乎有点眼熟啊。   “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哦~”属于幼童稚嫩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打断了苏守一本来神游的思绪,话语间带来的气息引得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知何时莫甜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了他的身边,而那三人之中只有方芳回头看了这个小角落一眼,又扭头回到了讨论之中。   苏守一用眼角的余光看了女童一眼,语气淡漠:“不需要,谢谢。还麻烦食梦貘小姐从哪里来的就到哪里去”。   他可忘不了这个当初坑了他的小恶魔,说是什么加入他们的好处一大堆,现在他已经成为了实习生,看到那些条条框框却是心都凉了半截。   真是不懂你们这些非人组织的规矩。   “嘻嘻,”莫甜笑的无邪,将裙子一顺就坐到了苏守一的身旁,“云澜市这一块的新人培训可是我负责的,虽然已经很久没有新人进来了,可是当初没有跟你说明白的还是得讲明白的好~”   苏守一白了她一眼,不动声色的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谢谢,我语文及格了不需要”。   “诶呀诶呀对人家怎么能这么生分啊,人家好歹也算是你的引路人啊,”莫甜不依不饶的贴了上去,极力营造出她乐于助人的热心形象。   苏守一忽然很想知道,楚和当初到底是对他们说了什么,才让这个当初在梦里作弄他的小恶魔变成了现在的这番样子。   “楚和不是什么好人,离他远点。”逃离追逐中莫甜忽然贴上了苏守一的耳朵,又轻又快的说了这句话,像在他耳边落地的针,除了他和莫甜再也没有人听到这句话。   苏守一微不可察的瞪大了眼睛,待到他回过神后,莫甜已经是那副半卖半送的跟他打闹的样子,就像刚才在他耳边响起的声音不过是他的幻听。   “诶呀诶呀这是怎么了?实习生小可爱终于打算好好听我说话了吗?”女童仰起头,甜美可爱的模样让人心生爱怜。   苏守一谨慎的点了点头,他总觉得这个小恶魔是有什么话想跟他说的。   然而他失算了,莫甜将他带去了另一个房间,翻来覆去的跟他强调的却也不过只是这世间的“秩序”,对刚刚跟他说的话却是绝口不提。   到底发生了什么啊?苏守一彻底懵了,你们内部的斗争不要扯上我一个无知的蠢新好不好?我加入你们真的只是为了想要活命啊。   “……以生命为代价,换取一时的封印,而交换之人也只能在这个世间以一副不人不鬼的状态活下去,直到封印再次被挣脱的一天。你身边的那个所谓的‘林叔’就是这样的存在”。   见苏守一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莫甜不满的换了个话题,成功的引起了苏守一的注意,却因为是没打招呼的忽然换话题,如她所愿的,苏守一只听到了半截,还是露出了她计划里的惊讶的表情。   “什么存在?”苏守一在努力的消化着刚刚听到的消息,只是短短几句话,对他而言却是信息量大到足以让他的大脑当机。   “我说,”莫甜特意放慢了语速,口齿清晰的说:“你一直以为是活人,对着一切并不知情的林叔其实已经死了”。   “而且还是个可耻的逃兵哦~”莫甜笑眯眯的又补了一刀。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很忙,绝望脸 第18章 守灵人(九)   他抬起头来,看着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人。   那人站在石头上,着一身酒红色圆领,黑色的长发扎成了高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眉长入鬓,眼睑上挑,山峰般挺直的鼻梁,就连嘴角都带着几分嘲笑的笑。那是很张扬好看的脸,还带着些许稚嫩,但也足以教人从那精致的眉眼里窥出几分日后迷倒万千少女的风华了。   看起来是个很狂妄的笨蛋啊,他想,是哪家迷路了的小公子吗?会到这种地方来玩,家里人也是心大啊。   “你是人类?”看起来很狂妄的那人一挑眉,话语间是浓的掩盖不住的好奇,或许还有些许轻蔑。   他有些诡异却又觉得那人会这么问完全是理所当然的,点头应了下来。在心里思虑起了眼前这人的身份。   岐鸣山上多怪异,会遇到什么样的东西都不足以叫人讶异。何况他正是为此而来。   “我还是头一次看到人类呢,”那人从石头上跳了下来,他这才发现,这个口气狂妄的孩子不过堪堪到他的腰际,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头。   于是他笑了,如春风拂面般温柔的笑了起来,弯了一双好看的桃花眼,薄唇轻扬。   那孩子见状,误以为他是在笑话自己,红了一张白净的脸,不满的扯住了他的袖子:“笑什么啊你!真是个无礼的人类!”   “好好好,”他想要伸手摸摸孩子的头,却在手伸到一半的时候停了下来,将食指弯了个勾,以大指轻抵,压到了唇上,“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嗯?”那孩子警惕的抬起了头,打量着这个在他眼里不足为惧的弱小人类,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逃兵?”苏守一很显然不明白莫甜在说说什么。   “是是是,逃、兵。”莫甜用手抚了抚自己的马尾,那马尾向上一扬,带出几分俏皮的意味。   “反正也不是什么要保密的事情,你现在也无聊了,那我就跟你说说好了,看起来那么老实巴交的一个,谁又能保证他与这件事无关呢”。   她这副轻佻的语气让苏守一略有不满,可还是压住了自己心里的小情绪,静静的听莫甜说了下去。   陆谷风推门进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窗帘被穿堂风吹起来的样子,窗明几净的室内空无一人,乐器被井然有序的摆放于货架上。陆谷风轻笑一声,“也不知道要是明天一天都请假的话辅导员给不给批呢”。   “啪”,引起他注意的小小的声响,是柜台里的那只埙破碎的声音。   陆谷风推了推眼镜,“以埙声来感应亡灵吗,这倒是有趣”。   “埙?”苏守一疑惑的看着莫甜。   莫甜看着苏守一的眼睛,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是,埙。以埙声来感应亡灵,传达自己的情绪。本来这一方法多用来引渡那些枉死的人,是很早就流传下来的一首曲子。可是姓林的吹的不准”。   不准?音乐白痴苏守一表示不解,在他听起来那些乐器就是声音不一样,要让他明白所谓音准和音阶之类的东西对他来说显然是太强人所难了。   “诶呀你就当是他吹错了,跟你们这种人说话真是麻烦诶!反正你只要知道姓林的不是什么好人就对了!再说了——”   莫甜望向窗口,秋冬的天向来暗的早,现在已是黑了大半,太阳还剩下最后的一丝光亮,不情不愿的向这个世界昭告着自己的存在。再过不久,就连这最后一丝的光亮也会被浓稠的夜色所掩盖。数不清的魑魅魍魉将在这夜幕的笼盖之下滋生,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上奏出他们以生命为代价所演绎的交响曲。   真是有趣啊那副场景,自己本来也应该是他们之中的一员才对。   “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该死!!!”方芳一手捶在面前的桌子上,桌上的茶杯被桌面的震动所波及,本来就没什么东西的杯腹没能起到定海针的作用,杯身晃了晃,终于跌倒在桌面上,滚了滚,掉到了地上,发出了“啪”的清脆的声响。   简直就像是摔在她的心口一样。   “C大的那个校区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老是出事!!!”   楚和和陶华已经赶了过去,吴中曲此刻下落不明,莫甜不是负责这个的,苏守一又是个才加入没多久的实习生,监灵处在云澜市的人本就不多这一下出了大事就显得捉襟见肘起来。   C大的学生被紧急集中,没有人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像赶羊一样被赶上了早已在原地等候多时的地铁。等在那里的地铁不止一辆,也得亏七号线不是什么人流量大的线,C大又是这条线的终点站,地铁方面紧急调控,只为了把此刻在学校里的人们尽快送离。   到底发生了什么啊?许岳拉着自己的女朋友,防止她被此刻拥挤的人群撞到,好容易挤上了地铁,却仍是一副沙丁鱼罐头的景象。   许舍长开始担心起自己另两位舍友,陆谷风的手机关机,苏守一不在服务区,他想当个有责任心的好舍长怎么就这么难!   怀里女孩的身体在害怕的颤抖着,许岳低下头,安慰起了自己女友:“好了,没事的,我有我在你身边呢……”   学校里此刻已被不知从何而来的黑气所笼罩,黑气和浓稠的暮色混合在了一起,哪怕路边的灯仍然在这黑气里发着盈盈的暖光,可那点光明是在是太渺小了,在这吞噬一起的黑暗里实在是显得无济于事,甚至还给其增添了几分可怖的阴寒。   这副景象怎么都是在诉说着不祥。   让人遍体生寒的不祥。   洛芷伶站在学校的大门口,叹了口气。   学校里的人已被尽数驱散,这死气对那些流浪的动物来说并没有影响。   死气,到处都是浓重的死气。这死气在她的眼前如地毯般陈铺开来,最初只是薄薄的一层,堪堪到她的脚踝,很快,最初的呼朋引伴得到了回应,死气像被人加了什么促进反应的催化剂,如烤箱里的蛋糕一般蓬发了起来,大量的死气充斥满了她的口鼻,她整个人都被包裹在了其中。   “真是难闻的味道,”洛芷伶露出了冷笑,“当年做出这事的那个人还真是恶心!”   耳畔隐有金戈之声响起。   她抬头,出现在眼前的军队已然是不可能在这个鲜活的人世里所出现的东西。   身体大半被裹于发锈的铠甲中,露出的一张脸上的肉已是掉了大半,露出了里面森森的白骨和无边的漆黑,有些肉还没腐烂干净,肉眼可见的蛆虫穿梭于其中,叫人只是看着,都能想象出那股浓烈的恶臭。   就连他们座下的马也只剩下了一副白净如雪的骨架。   亡灵骑士团,不知道这些骑士们和她的阴兵比起来,哪个更能打些呢?   洛芷伶凭空捏出了一纸生铁所制的阴兵令。那令牌似乎比此刻笼罩于学校里的死气要更为阴冷,带着死者的气息,像是一张不讨喜的邀请函。   她早就该猜到,林叔在那些个日里所吹的所谓安灵镇魂的引渡曲全是他妈的扯淡!   被楚和带回来的人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只剩一张脸□□在外,面相白净,五官平淡无奇。在山上和他们一起过着平淡的日子,活得像是不存在,总是安安静静的,从不张扬自己的存在,该做什么就去做,做得好到你挑不出毛病,却也不值得刻意去表扬的地步。   直到那一天。   老师不知道怎么的,抱起他最珍爱的那张琴,说着自己很快就会回来的你们不用担心之类的话下了山。   不久后,陶华为老师点起的那盏长明灯,灭了。三儿当时就有点失控,她和陶华废了好大的劲才让他冷静下来,陶华一直在那里强调说不定老师只是遇上了什么事而已,毕竟那可是他们的老师啊。   然后林叔来了,安静的走到屋里,身上却好像有什么东西发生了改变。他跪在地上朝他们磕了个响头。   他说:“我是个可耻的逃兵,在危难之时弃我的同袍们而去。我愿意付出我的性命,成为被拘束在这里的封印,奏镇魂之曲,行引渡之职”。   蛮族的首领为求长生,发动了惨无人道的战争,他用来祈求上天的祭品就是战场上无辜战士们的骨血和执念。   何其可怕的阵。   怨念转为了死气,那位蛮族首领的后生所过已不得而知,只剩下这无边的怨念转为了笼罩在这片土地上的死气。凡踏入者,只有一死。   白衣琴师以身为饵,奏七七四十九天之曲,到了死气消散之时,人们只在琴师所在的地方找到了一张无弦琴。   死气暂时被镇压,只缺一个封印。   林叔就是最后的那个封印。   他选择了以此为家,以守死去将士们的魂灵。   是谓“守灵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好像有点长,全文大概还有两个大章节这样子,嗝儿,想开新坑,新坑的设定我都做完了   感觉自己以前写的有点碎,这章换了个写法 第19章 守灵人(十)   洛芷伶看到林叔的第一眼就觉得不喜欢。没有什么道理,就是单纯的不喜欢他这个人而已。   楚和带回来的人,说是老师嘱咐好要照顾着的,哦对了,那时候的楚和还不叫这个名字,至于叫什么呢,她早就已经忘了,只因为是老师的第三个弟子,所以她和陶华一直叫他三儿。刚开始这么叫的时候半大点的孩子还不乐意,问他叫什么名字,却又支支吾吾个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老师笑着摸了摸孩子的头,说他会给孩子一个好的名字,在那之前就请安心的待在自己身边吧。   孩子点了点头,不知何时飞上了脸的红霞依旧未消退。   至于楚和,这是他之后的名字了,自从老师死了之后三儿整个人就变了。极力的模仿着老师的一言一行,改掉自己原本暴躁易怒的脾气,以虚假的温柔来回应这个世界对他的期待。   那种温柔,冷到让她害怕,说是温柔,还不如说是完全置身于冷漠比较好。   至于林叔,她本来就不想对这个人多加回忆,那种与生俱来的厌恶,不需要什么解释的理由,通俗点来说也可以称做所谓“八字不合”。   他们本就住在山上,山下的世界无论发生什么都是与他们无关的。   日子就像死水一样平静,但有家人在身边,这样的日子反倒也不坏。如果可以,她宁愿一辈子这样生活下去。   只是不知道出门的四师弟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楚和听从老师的话把林叔带回来就已经是打破了这死水般的平静,更别提后来这死水又被人彻底搅动了一番,沉在湖里最深处的那块能安定一切的石头也从此消失不见了。   洛芷伶抬起头,面前的黑雾不知何时已消散了个干净,陆谷风站在她面前,身影被暖和的灯光所笼罩,整个人披上了一层朦胧的温暖,虚幻得不像活人。   如果忽略他现在的狼狈的话。   她倒是早忘了四师弟当年捅下的娄子,现在这么一看倒也是能理解了。   “干什么去了?”她开口问道,抬起手来随意的理了理耳边的碎发,一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反正有阴兵保护,自己也不需要担心什么,最多就是拖延时间阻挡那些鬼东西不要离开学校罢了。   她也只是在问陆谷风动作怎么这么慢而已。   陆谷风现在的样子根本称不上好。头发凌乱,本来就是自然卷的头发现在看起来卷的更厉害了,根本头上长出了一群又一群的圆圈,穿在身上的外套已不知去了哪,此刻就穿着一件打底的黑衬衫,身上多处挂了彩,裤子也破成了条标准的破洞裤,左脸颊不知被什么东西划破了,往外渗着黑血。   洛芷伶叹了口气,上去踮起脚,陆谷风顺势低下了头,洛芷伶的指间拂过他脸上的伤口,那道伤随着她手指的动作开始逐渐愈合。   “见到你的另两位师叔了?”   “见到了,要不是他们出手我可能还要多花时间。”陆谷风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虚,不时的喘着气。   洛芷伶望向陆谷风身后,陶华和楚和走了过来,两人皆是一副凝重的表情。陶华的手里拿着只埙,似乎有几分眼熟。   洛芷伶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   剩下的事就是在陶华时候的报告里出现的了,苏守一快速的翻看着,其中的诸多细节倒是也没放在心上。   陶华他们赶到的时候洛芷伶召唤出的阴兵已经和那堆从地底下冒出来的骷髅军团打了起来,阴兵对阴兵,两方谁也杀不了谁,这么打下去只是耗费时间而已。   而身处千军万马中的少女在看到他们之后却是笑了起来,似乎在嘲笑他们的天真。   “我早说姓林的不是什么好人”。   不知从何而来的风吹起她的长发,她抬眼,发现有条漏网之鱼冲到了她面前,阴冷的甲士举起了手中的□□,想要给面前这个娇小的“王”来上最后的致命的一击。   然而她可是玄猫啊,要是没有点什么本事,早就死在了在讨伐魑魅魍魉的多次战斗中了。   她伸出漂亮的手,五指纤细而白皙,这双手在琴弦上飞舞的时候一定很好看,现在却幻化出了猫爪形状的黑影,不过一个瞬间,甲士被黑猫的利爪打了个四分五裂,兜鍪掉到了地上,咕噜噜的滚了老远。   她心想,这到底有完没完,陆谷风那边还要多久?眼珠子一转,她就看到了一旁不知所措的两人。   很好,这有两现成的苦力。   桃木辟邪,两方兵士皆不敢靠近陶华身边,就连笼罩了整个校园的黑雾面对陶华也是持着退避三尺的态度,以陶华为圆心,半径三米内可以说是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的。   洛芷伶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说好的千年桃木,就这么点功效,罢了罢了,反正也够用。   “陶华楚和——”她用手指向了后山的方向,“你们去后山!阿徽的徒弟在那里!封印破了!姓林的那个疯子彻底疯了!”   那两人愣了愣,楚和拍上了陶华的肩,陶华“啊”了一声。   “桃子,护着我,走!”   陶华忍不住回头,洛芷伶娇小的背影在这场厮杀里看起来就像汪洋大海里的一叶孤舟,弱小而又无助。陶华不禁有些担心,然而他又清楚的知道,他的师姐是一定没有问题的。她永远都是挺直了腰去面对一切的,无论发生什么,她就是那样,千军万马,视若等闲。   似乎自从师父走后,唯一没有成长的人就是自己啊。陶华不由得露出了苦笑。   寻常的火在这种地方是没有用的。他只能以风将身边的死气切开,将带有侵略意味的疾风用作防御。   陆谷风擦了擦脸上的汗,“这感觉——简直就是体侧时候的1000米啊”。   他这一路来的很艰难,之前本来是好端端的待在乐器店里,却有不受欢迎的客人不请自来,不知从何而来的黑气瞬间就盈满了整个室内,然后就传来了校方让学校里的所有人紧急集合的消息。   事情发生的远比他想象的要快,然而他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做什么,这就足够了。   学校的地下里有当时监灵处埋下的东西,足够抵挡一段时间让所有人都离开,就是不知道到时候要怎么跟学生和公众解释这件事了。   陆谷风轻笑一声,推开了乐器店的玻璃门,反正这不是他该担心的事。   身后黑气涌动,似有幽咽的埙声响起。   “喵喵~”   是上次洛芷伶喂过的那只牛奶猫,明明看起来也是三四个月的体型了,可是依旧睁着一双有些混沌的蓝瞳。   陆谷风蹲下身子,那猫儿轻快的跳到了他的肩上,懒洋洋的喵了一声,伸出一只爪子指了指学校后山的方向。   陆谷风心领神会,他想用御风符把自己直接送上去,只是大概是因为这里是林叔长待的地方,跟后山离的有近,他刚抽出符咒,不祥的金戈之声就出现在了他的耳边。   “这下可麻烦了啊,”陆谷风捏紧了手里的符咒,肩上的猫有一下没一下的甩着拖在陆谷风背后的尾巴,似乎完全没把这几只半人不鬼的东西放在心上。   幸好数量不多,多撑会还是可以强行突破的。   然而直到山脚,他才发现自己想得实在是太过于简单了。士兵的数量越来越多,他的身上开始出现了伤口,牛奶猫喵喵的叫着,露出一副害怕的样子。而他只能在百忙之中抽空把手放到猫背上,安抚似的摸着那猫的背,同时还要防范着偷袭的敌人。   真是顾得来这边顾不了那边!陆谷风简直是想骂人了!   他真的是已经撑不了多久了。一个猝不及防,左脸颊就被突袭上来的野兽的爪子狠狠的划开了一道伤口,蓝瞳的牛奶猫被吓得一个没抓稳落到了地上,这下直接把因为运动出了汗而被陆谷风拉开拉链的大衣给顺了下去。   陆谷风猛地吸了口凉气,一把捞起掉到地上的猫,也不顾得自己的衣服,拔腿跑了起来。   无形的风刃化作开路的利剑,陆谷风只希望在自己的体力消耗完以前能够到达山顶。   师父和师叔说过自己的另两位师叔都是迟钝的人,希望他们只是迟钝而不是对此毫无反应才好。   实在不行就只能祈求师祖的保佑了!   楚和的手机响了,是方芳的电话,说是苏守一想起了一条通往学校后山的捷径,或许是可以帮到他们的。   然后,在陆谷风神竭力疲已是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那两人终于是出现了。   就在陆谷风的风刃开始变钝的时候,本来要刺到他身上的枪刃被突然出现的藤蔓挡了下来。   他抬头,看到的就是眉头紧皱的陶华。以陶华为圆心,半径半径三米内干干净净。   “抱歉,我们来迟了。”陶华抬手就要帮陆谷风处理脸上的伤口,却被拦了下来。   “别管我,”陆谷风看着陶华棕色的眼睛,神态异常的认真,“先把这孩子带到山上”。   他怀里的是明显已经被吓傻了的牛奶猫,呆愣愣的,连自己被移交到了另一个人的怀里都没反应过来。   陶华点点头,接过了猫,这就要前往封印的所在之地。   苏守一本来想继续看下去,却猛地被人抢过了报告。   “别看了,陶华找你”。   楚和的头上缠着绷带,情况看起来不太乐观,就连平时装逼的做派都丢到了一边,随意的披了件大衣,头发有点乱。少了几分齐整,却多添了份倦懒。   苏守一看的有点呆。   见苏守一没有反应,楚和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苏守一这才如梦初醒,走向了陶华的方向。   楚和看着苏守一的背影,刘海垂下,遮住了他的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末尾做了点修改,还有一章守灵人就结束了 第20章 守灵人(十一)   苏守一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两室一厅的房子不大,收拾的干净而整洁。屋里的东西虽然多,却因为一切都摆放的井井有条,所以并不显得杂乱。客厅最显眼的地方挂了张全家福,照片上的女人眼神温柔,笑着看着男人怀里的孩子,男人很显然这是个没什么经验的新手爸爸,抱着孩子,动作小心翼翼的,脸上写满了无助。那孩子一手扯着男人的衣襟,另一只手伸向了母亲,似是在讨要一个怀抱。   身下坐着的椅子明显是件老物了,罩布早已发黄,就连上面印着的花纹也有些模糊不清了,却仍被人洗的干干净净,散发着太阳的馨香。   这个清贫的家里并没有多少的家具,客厅里的饭桌有条腿缺了个角,被人垫了层厚厚的草稿纸,纸上满是计算的公式。冬日的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入室内,颇有几分萧瑟之感。   眼前的女孩面容清秀,留着一头齐耳的短发,身上还套着套麻袋似的冬季校服,大半个手掌缩进了衣袖里,满满一身独属于这个年纪的学生的青涩。女孩端了杯水到苏守一面前的桌上。   “家里就这么东西,一时招待不了你,抱歉啦!”   完全是朋友间寒暄的语气,并不觉得这点很多人都难以启齿的小窘迫有何丢她的脸的。   她一直都是这样,不以出身和家境为耻,努力的过着充实的生活,坚信只要自己付出了就会有收获。   有些天真未免太过残忍。   女孩笑着问他要不要留在家里吃个饭再走,爸爸去忙工作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苏守一摇了摇头,看着眼前的那杯水,迟迟没有动手。   女孩有些奇怪,皱着眉头问他怎么啦?您老人家可别是嫌我这小破庙不给面子啊!   苏守一喝了口水,在心里暗暗的叹了口气,回忆起了和女孩相似的的点点滴滴。   哪怕是在放假的日子里她也是穿着校服的。上次见面的时候她笑着跟自己说考上了市里最好的A中,再给她一点时间,等她考上了好的大学,她在大学里就会尝试着去努力挣钱,到那时候她就可以帮爸爸分担日常的开销了。   “现在还是要以学业为重啊,不然爸爸会生气的!”她摸了一把面前的猫,脸上的笑温暖似寒冬暖阳。   她本该有很光明的未来。只可惜,造化弄人。   “木樨,季叔叔回不来了。前不?梦已5哪浅∥O掌沸孤栋咐铮臼迨逡苍诔 薄?   她告诉苏守一,自己叫木樨,因为桂花不单是母亲的名字,也是母亲最喜欢的花。   她的母亲很早就去了,独留下她和父亲相依为命,父女两个一起撑起了这方小天地。他的父亲学历不高,人也是忠厚老实的一个,在外面做点小工,勉力的补贴着这清苦的生活。   她是个懂事的孩子,从不多求点什么。   季木樨愣了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季叔叔叫我把这个带给你”。   他低下头,拿出了一直放在包里的东西。   那是一只陶埙,埙声散发着温润的哑光。   女孩抬头,一时间室内谁都没有说话,周遭的一切安静的可怕。时间好像凝固了一般,将钟表拨停的那个人不愿意面对这个已经发生了的事实。   苏守一有些不安的抬头,女孩原本清秀的面容被濡湿了一片,眼睛和鼻子都红红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开始停不住的大颗大颗往下掉。   “你——你可不要骗我啊——”大脑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心却选择了拒绝。   她知道苏守一不会骗她,况且不久前,她也的确因为想要一只陶埙和父亲吵了起来。   “你要好好学习,别老把心思分在这些有的没的的上面!”一向宠爱她的父亲罕见的吼了她,只是因为她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心愿。和谐的父女开始了冷战,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竟是父亲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了。   洛芷伶说她记得这只埙,这是不久前被林叔卖出去的一只埙。买埙的是个很普通的男人。本来是不该管的事,陶华却突然提出让苏守一去买埙的人家里一趟,苏守一不明所以,却也乖乖照办,可是到了目的地一开门,出来的却是熟人的面孔。   吴中曲抬头看着面前的楚和,“诶哟诶哟,楚顾问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来找我又有什么事啊?”   “C大那边的事,你知道多少?”   “嗯哼?楚顾问怎么想起问这个了?不久前你不还是在我家甜甜面前拷问过我一番吗?不过这也正常,楚顾问是贵人——”   楚和不耐烦的打断了吴中曲敷衍的话:“现在莫甜不在,你知道什么尽管说,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东西”。   “啊呀啊呀,”吴中曲弯了一双眯眯眼,“这怎么好意思呢,不过我的确是——知道了不少呢”。   洛芷伶抬头看了眼那间屋子的窗户,苏守一现在正在楼上的季木樨家里,她记得陶华给她的资料里,这两个人是认识的。   一起喂猫的交情,嗯,老校区的猫都被你们这种人喂成虎了知道吗!要收敛点啊!   然而她现在其实……也是来喂猫的。   洛芷伶有些嫌弃的看了眼手里的这袋火腿,上好的云腿,不是这东西那家伙不来。真是难服侍,洛芷伶不满的瘪了瘪嘴。   明明当初那个小姑娘来喂他的时候那些寒酸的剩饭剩菜吃的可欢了。   说曹操曹操到,她低下头,黑猫优雅的坐在她面前舔着爪子。   洛芷伶看着那猫,脸上的嫌弃更多了。那猫抬头 “喵”了一声,露出一双和洛芷伶猫形态时如出一辙的金银双眸。   洛芷伶将袋里装的切好的火腿放到了地上,用袋子垫着。黑猫摇摇尾巴,却没有再一步的动作。   “你弟死了,”洛芷伶说,“你知道他为什么而死的”。   她顿了顿,“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黑猫抬头看着她,一金一银的瞳孔被阳光晒成了两条线。   “那个女孩你注意了她很久了吧,季木樨,张桂的女儿是吗……”她见过那女孩,当时的她趴在陆谷风的肩上,从那个满怀希冀对她伸出手的女孩的身上闻到了所谓同类的气息。   她不想引来什么麻烦的事,所以警告了那个女孩。想不到,竟然还能有见面的机会。   “你身边的那只小玄猫,你对她了解多少呢?”吴中曲这么问道。   “你只知道她是你的大师姐,是最早跟在那人身边的弟子。呵。你那位师姐可是比你敏感的多啊。不过也难怪,姓林的藏的太深,你又是个……你又对你师父带回来的人无条件的信任。啊,对了,你对你师父的那份心思——”   楚和一拳打在了吴中曲身后的墙壁上,楚和的身子颤抖着,就好像此刻被人威胁的不是吴中曲,而是他一样。沉默了半晌,楚和还是开了口:“我不是来问你这个的”。   吴中曲对楚和的这一举动置若罔闻,有恃无恐的耸了耸肩,“好吧好吧,脾气真是暴躁啊~那我们来说点别的吧~”   吴中曲俯身上前,直视起了楚和的眼睛:“你想要用苏守一进行‘魂引’一事,又要怎么解释呢?”   吴中曲向前走了一步,离楚和更近了,步步紧逼,根本不给他留喘气的机会:“不然苏守一受到那么大量的死气的影响早就死了。你知道是姓林的和玄猫一直在暗中保他吗?玄猫或许没想到是你,不过楚顾问,封印那么早崩溃可是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哦~”   魂引一术,最难实施。虽说在现在的万千人海里,八字俱和的人也不是那么难找的,可这前期的准备工作却不是那么容易的,天时地利不说,所需的材料也不说,光着能不被各种术法所影响一条件就是最难满足。   “你给苏守一的那块所谓的护身符,怕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如果不是因为消耗了太多的力量,那‘封印’也就不会那么突然的就消散于天地间了”。   “所谓的‘林叔’可是再也不在这个世上了”。   “那可是唯二两个关心你的人类里最后活着的一个了”。   “你可真是天煞孤星啊,楚和”。   “像你这样的妖怪还是远离人类比较好,毕竟你们只会给人带来灾祸,啊我差点忘了,当年的那场战争好像也有你的原因吧,楚和?”   尾音带着恶意的上扬,如寒冰与剑刃,不快不慢,却戳进了楚和心里最害怕的地方。   洛芷伶看着那猫,直视着那双相似的眼睛:“你弟弟当初和老师说好的事已经完成了,你也是时候出来干活了,玄猫——洛墨”。   黑猫舔了舔爪子,抬头看了眼季木樨所在的楼层,眼神似有千言万语,可最终还是溶进了那一金一银里。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是说想要个留言再开下一个故事。。。那我这辈子还能更新吗?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到底在写个什么鬼东西啊!!!!!!! 第21章 未命名   烛龙一睁眼,就是一个日夜,童稚的孩子掰着手指头数了又数,刚到手的压岁钱好像还没捧热乎,眨眼就又是个年了。   期末的校园里总是格外的冷清,考试已经结束的早已打包好了行李回了家,就好像在这个学校里多待一刻都能叫他们感到生病了般的不舒服,徒留下那些考试时间安排的比较后面的面对着自己的考试时间安排表在心里暗暗问候排表人的亲戚。   程志行对学校的埋怨从苏守一的左耳边喋喋不休的涌进他的大脑,和脑海里一直回旋着的魔性的英语听力的前奏在分庭抗礼。   他揉了揉太阳穴,把手机的音量调大了点,刚好能够遮住程志行的声音。   陆谷风抬头看了眼程志行的方向,似乎是想说点什么,低头看了看桌上的课本,像是有些害怕的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拿着自己记满了笔记的书,拿着凳子坐到了程志行旁边。   哪怕是已经过了一个学期了,陆谷风还是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和程志行相处。他们始终是两个世界的人。   苏守一翻了一页书,他总觉得陆谷风戴的眼镜好像越来越厚了,不过才过了一个学期而已,那镜片的厚度就从一个啤酒瓶底的厚度增长到了一点二五个啤酒瓶底的厚度。   陆谷风的鼻梁很高,很直,只可惜一直被煞风景的厚底眼镜给遮了部分,也只有从侧面才可窥见些许。苏守一总在想那么好看的鼻子也不知道会不会被那看起来就觉得重的眼镜给压断了。   陆谷风注意到了他的眼神,从对程志行的专人辅导里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腼腆的笑。   苏守一摸摸鼻子,继续专心复习。   舍长和他女朋友出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云澜市是被白雪所眷恋的城市。纷纷扬扬的雪花自灰蒙蒙的天空打着旋儿落下,女孩伸出手,雪花落于她的手掌,细碎的冰晶被人体的温度所影响很快便融化不见了,只剩下丝丝攀附于手掌上的凉意。   李环佩朝手心呵了口热气。   云澜市今年的冬天似乎更冷了。   她抬起头,面容清秀的女孩怀里抱着一只懒洋洋的黑猫,步履匆忙的从她面前跑过,那黑猫大概是被喂得好了,一声黑色的皮毛油光水滑的,仔细看来似乎还透着几分赤色在其中。   那黑猫抬头看了她一眼,一金一银的异色眸里满是倦懒的风情。   猫这种东西啊就是长着一副可爱的外表来欺骗人类,内里却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李环佩轻笑一声,朝着雪花落下的方向举起了手,木制的镯子套在她露出一小截的手腕上,显得她的手腕愈发的纤细。   “你说是不是呢,微微~”   不远处教堂的钟声响起,李环佩脸上的笑愈发浓重起来,她此刻有约,至于约她出来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人类,这她可就不知道了。   莫甜从街边小店里买了只甜筒拿在手上。她撑着自己的小洋伞,穿着精致的小洋装,这副不怕冷的模样一路上给她带来了不少的注目礼,莫甜也不在意,就这么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现在是冬天,冰淇淋化的不是那么快,她也不那么急着吃。   最近很乱。她在梦里所能得到的信息越来越少,越来越多她所看不到的梦出现。然而冥冥之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告诫她,这些事情不要说,也不可说。   作者有话要说:   新章名字没想好,就是这样 第22章 一点题外话以及设定   嗯,怎么说呢,确实是我不够谨慎做人设的时候没想好,既然莫甜有感情线哪怕只是吴中曲单方面的我也不应该把她的形象设定成幼女,所以这文以后不会更啦,这里写点重要或不重要的设定这文就可以完结啦   吴中曲遇见莫甜的时候她是外表二十多岁的御姐,因为与凤凰的契约她是逆生长的。吴中曲也是因为莫甜才加入了监灵处,他想要救因为定下了契约要一辈子给监灵处卖命最后却注定不得善终的莫甜。莫甜最后还是死了反正,洛芷伶知道这些事,但她觉得很烦,所以不会插手,莫甜的死讯还是她传达给吴中曲的。   监灵处的幕后老大是凤凰,准确来说是凤。   阿合一直在骗他的徒弟们说他是人类,是依靠着自己被神灵赐福的琴才活到现在。其实他是古琴所化的精怪,制琴的梧桐木被凤凰栖息过所以有了灵气。夸张可以说凤凰就是他的父母。   楚和原本的样子是张扬鲜明的帅气,现在所用的样子是阿合的样子,名字也是为了纪念阿合才改的,他一直没有从过去的日子里走出来。   陆谷风是攻,是阿徽也就是阿合的四徒弟的CP,他两的故事是个渣受的故事,《诗经》里的谷风一篇就是他两故事的灵感。摘下眼镜的陆谷风才是他真实的性格,因为前世被阿徽坑了,所以现在灵魂不完整,需要戴眼镜修复。这两是BE。阿徽是陆谷风的口里的师父,化成老人的样子是为了照顾他。   苏守一就是阿合,但一直到两人心意相通他都没把这件事告诉楚和。   苏守一父母关系不合,所以自从那年楚和去过他家后认识楚和后都是去他家过年的。   林叔和阿合是一伙的,当年阿合会死不是他净化了怨气,而是他玩过头了。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